赵卓言乃是城府极深的老狐狸,此时也弄不懂方芷莨意欲何为,不解地道:“你要他死?”
林渊更是不解,大声道:“为什么要杀我,凭什么啊?”
方芷莨道:“你也知道闵芬当年为何要算计身怀六甲的薇姨,怪只怪你命太好,留着你做什么?我终有一日会找到复活之术回去执掌巫女峡,留着你将来和我争掌门吗?”
“你不是……”林渊倏然住口,此时的他,已经不是之前单纯憨厚的少年,心智已经成熟了许多,说话留有余地,不会事事理论个清清楚楚。
方芷莨道:“我是曾想过用你的身躯助赵锦龙还魂,现在也没改主意啊。借尸还魂,你不死,他怎么还魂?”
闵芬道:“我杀了他,你真的可以复活我的儿子?”
“当然,我会复活你的儿子,我还可以饶了你和赵琦的性命。”方芷莨的话幽幽响起,如魔音般有着非比寻常的诱惑力。“我要成为巫女峡之主,会除去所有的绊脚石,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从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至于你嘛,”方芷莨拿出一条绳索,塞进赵卓言的手中,诡异地一笑,“你心疼赵锦龙,迫不及待地希望他还魂吧?勒死林渊,我可以马上实现你的心愿。”
赵卓言双手乱颤,长长的一声叹息之后,道:“阿莨姑娘,现在的你,和当年被我逼入绝境的弟弟一模一样。”
“收起你的怜悯之情,本姑娘不稀罕。”方芷莨声音冷冽,又带有莫名的兴奋,“你可知我秦家的先祖秦薏萝?”
赵卓言道:“略知一二。”
方芷莨撸起袖子,露出蝴蝶般的红色胎记。
林渊和林葙儿的手臂上有着相似的胎记,不过二人的胎记很小,颜色暗淡。方芷莨手臂上的胎记大了许多,颜色鲜红,翅膀上纹路清晰,头上触角分明,栩栩如生,似乎随时能挣脱而出。
方芷莨道:“秦薏萝被困于幽冥鬼蜮整整三年,修习诡术,成功逃脱。从此手臂上就有了蝴蝶胎记,秦家的后世子孙,手臂上都有这种胎记。”
赵卓言道:“那又如何?”
方芷莨道:“颜色越鲜艳的,说明修习诡术的天赋越好。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和先祖一样,功成名就,成为所有驱魔师的主人。大好的未来等着我,不除去绊脚石,岂不是辜负了上天赐给我天赋。”
赵卓言道:“我觉得可惜,二弟曾经那么善良,身心受创,走入了歧途。你曾经也那么善良,不要也走入歧途。”
“你有资格说我吗?”方芷莨哭笑不得,拿匕首指着赵卓言的心口。
赵卓言登时无语,扪心自问,他的确没有资格。
方芷莨道:“你夫妻二人一起动手,杀了林渊,我自会遵守承诺。”
赵卓言木然地转过头去,看着消瘦了许多的林渊,不禁有了恻隐之心。
他的儿子英年早逝,难道要让这个年轻人也承受相同的命运吗?他痛惜儿子的死,林渊的父母难道不会痛吗?
他曾经自私又恶毒,毁了那么多人,还要继续自私恶毒下去吗?
赵卓言摇了摇头,驱散满心的不忍和懊悔,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了让儿子活过来,最后做一件自私恶毒之事。
闵芬见赵卓言犹豫不决,好生气恼,跳起来冲到林渊身边,掐住了他的喉咙,恶狠狠地道:“别怪我无情,用你一条命来换我儿子和赵琦的命,什么都值了,要怪就怪方芷莨,是她让我杀你的。”
林渊窒息难当,脸色涨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闵芬手上用力,嘶声道:“你快过来啊,你不想儿子活过来吗?”
赵卓言全身抖个不停,下意识地看向方芷莨,见她嘴角含笑,气定神闲,显然对林渊真有杀意,最后一丝顾虑消失不见,踉踉跄跄站起了身,握紧手中绳索,一步一步走过去。
穆长风的心悬了起来,就怕林渊有个闪失,想要救助,才发现方芷莨暗中施了灵术,令他动弹不得,口唇发麻,话也说不出口,登时急的满头热汗。
林渊绝望之下,反而异常清醒,霎时百感交集。
对世间的留恋,对亲人的不舍,化作热泪滚滚落下。
猛然想起自己年过二十五岁,至今一无建树,心中充满不甘。
亲眼看着闵芬的狠毒无情,重重思绪又化为心寒。
这就是他竭尽全力要救下的亲人,不顾念他与她的血脉相连,无视他之前竭尽全力的维护,一心要把他活活掐死,仿佛他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一般。
赵卓言一直看着林渊,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不由得想起临终前的儿子。
赵锦龙弥留之际,也像林渊一般,热泪滚滚,满怀对世间的留恋与不甘。
赵卓言抖得更加厉害,伸出手指,接住自林渊脸颊滑落的一滴热泪。
那滴泪如同一团火,烧的赵卓言手指火辣辣地疼,他的心也忽然剧痛难忍。
真的要这个孩子死吗?他犯下了错,连累无辜的儿子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