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他犯下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错误,至于为什么错,却说不清道不明。
他只知道自己很伤心难过,心中所想,尽是多年来尽力不去想的伤心往事,只觉得人活于世苦多乐少,芸芸众生于他而言微不足道,雄心壮志皆如梦幻泡影,放出血魔为祸世间也不是了不得的大事。
穆长风仿佛着魔了一般,伸手要拔出五枚玄石钉。
薛慕烟赶紧抓住他的胳膊,道:“你要干什么?”
穆长风愣怔了片刻,逐渐回过神来,想起刚刚踏入古寺时痛不欲生的感觉,疑惑地道:“从你进入古寺开始,从没感觉很伤心吗?”
薛慕烟道:“本公主从五岁开始就一直伤心,怎么的?”
穆长风道:“我的意思是,寺中一直萦绕着很伤心的气息,进入寺中的人会情不自禁地受其影响,平时尽力不去想的伤心事都会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薛慕烟道:“没感觉呀,你怎么了,看你的神色不对呀。”
穆长风百思不得其解,论修为,他超出薛慕烟很多。按理说应该是薛慕烟会受到伤心气息的影响,可是薛慕烟毫无感觉,为何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有痛不欲生之感?
穆长风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石棺。想起自己对白衣女子的承诺,想起棺中的白骨,那一身和****同样颜色的蓝衣,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薛慕烟被穆长风救下性命,倾慕之情不可抑制,道:“你真厉害,血魔也能封印。你在玉龙阁一定是法术最高的人。”
穆长风抚摸着黑石棺,突然心口一痛,好像被人用利剑狠狠地割了一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流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薛慕烟常听人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没想到穆长风一个如铁打的汉子竟然会流泪,不禁感到好笑。
“没事。”穆长风迅速擦去眼泪,摇了摇头。
薛慕烟见棺盖上的破洞上挂着一块白绸,随手抽了出来,道:“这是什么?”
穆长风很想知道血魔到底是什么来历,猜测那块白绸上或许记录着有关于她的身世,拿过白绸展开,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十几行字,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内容是:芳草青青掩枯骨,岸芷汀兰碾作尘。温良如玉之佳女,薄命红颜何人怜。彩云散,琉璃碎,香魂一缕任飘零。为善,为恶?成佛,成魔?初心莫忘,勿为修罗。
第二部分的内容是:吾之幼女,采三秀于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殒命于奸邪之手,吾亦恨意滔天。念及世人,本性殊恶,血海深仇,愿穷三生三世之力逐一讨还。以祭爱女未息亡灵。
两部分的字迹截然不容,第一部分遒劲有力,显然是出自男子之手。第二部分娟秀非常,显然是由女子写就。
薛慕烟刚才抽出白绸时,顺带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包,躺在黑石棺的一角,薛慕烟捡起白色小包打开,里面尽是干枯的花瓣,破碎的不成样子。
将那小包完全展开,是一块女子用的手帕,崭新如初,洁白如雪。
手帕上绣着一对燕子,脸蹭着脸,展翅高飞,栩栩如生。
旁边有淡蓝色的丝线绣着的一首五言诗:双燕复双燕,双飞令人羡。忽闻风雨来,南北各分散。相思令人老,往昔梦中现。生死本殊途,相守何其难。愿得一心人,此生吾所愿。
薛慕烟呵了一声,道:“啰嗦了半天,文绉绉的,不嫌酸,你那白绸上写的什么意思?是说这姑娘采花时遭人毒手吗?”
穆长风看了很久,道:“棺中血魔,生前应当是一心慈貌美的女子,虽化为血魔,也从未作恶。我将其封印,是对还是错?”
薛慕烟啊了一声,道:“你认为呢?”
穆长风沉吟良久,道:“三年前我路过亡灵村,村中尽是被血魔三百年前所害的无辜亡灵。两年前我见到一个尸骨洞,里面都是被尸魔吸尽鲜血而亡的枯骨。太师傅说过,血魔生前不管有多么善良,化成血魔后人性尽泯,骨子里的怨念驱使他们不得不做恶。没有办法将其感化超度。也很难将其铲除,实在是难以预料的大祸患。”
薛慕烟道:“既然如此,你还矛盾什么。你做得对呀。”
穆长风也知道自己做得对,但内心深处总是隐隐感到不安,他心乱如麻,也不知自己的不安是因为违背了对白衣女子的承诺,还是出于对石棺中女子的怜悯。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石棺,道:“你殒命于奸邪之手,身世甚是可怜,在下万不得以将你封印。请姑娘放心,在我有生之年,定会竭尽全力找到超度你的办法,助你转世投胎重新为人,开开心心地过一生。”
薛慕烟道:“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办法超度血魔吗?”
穆长风道:“重点不在于有没有,而是在于我找不找。”
薛慕烟觉得穆长风过于仁慈宽厚,但也正因为这一点,让薛慕烟心存敬仰,道:“你跟我去隐仙国吧,你救了我的命,母后一定会好好地款待你。”
穆长风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急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