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许长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某位老爷子,这位天生就是个不安定分子,是搞事情的不二人选。
“放心,不是葛老爷子,带头儿的是黄主任。”
阿雪眨动了下好看的大眼睛,压低了声音道:“前天晚上,月黑风高......”
“得了,你就甭渲染气氛了,拣重要的说。”
许长生快被这个小丫头给气乐了:“你这丫头啊......哎,你等等,刚才说什么来着,带头儿的是黄主任?”
茶棚精神病院这次算是在全行业内出名了。精神病人‘越狱’原本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几乎每年都有大猫小猫两三只越过重重布防奔向自由世界溜达溜达。可以往都是病人单独行动,人数少、影响不大,接到群众举报后,医院的外勤人员就会在第一时间将‘越狱者’绳之以法,镇静剂大大的伺候,因此也不会造成恶劣影响。
可这次不同,这次的‘越狱’行动有组织、有预谋、内外勾连声势浩大,光病人就是七十一个,加上黄主任这个‘精神领袖’刚好凑足了地煞之数,这尼玛是要祸乱天下啊?
黄主任名叫黄好强,学历不算太硬,却有着丰富的从业经验,经他手治疗过的病人可谓是遍及三教九流,有很多还是楚都历史上可圈可点的风~骚人物,在他的精心照顾下,有很多最终痊愈,走出了茶棚精神病院。
有这些曾经的病友在,黄好强就是茶棚精神病院的一面旗帜,院长廖学兵就曾经拍着黄好强的肩膀夸奖他是‘茶棚之宝’,凡事就连廖学兵都得让他三分。可谁能想到,这位‘茶棚之宝’可真成了院里的活宝,竟然率领七十一个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的病人逃了出去,当真是开行业先河的空前之举。
听完护士阿雪的讲述,许长生忍不住仰天长笑。
倒不是他幸灾乐祸,实在是这事太解恨了,想当年他在茶棚住院的时候,廖学兵还是科主任,不知道下令给他打了多少镇静剂,想不到啊,这个‘大魔王’也有今天!一想到廖学兵在卫生局领导面前的惨样,许长生就心花怒放,比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还要通畅舒服。
“老许,你这人怎么幸灾乐祸啊?”
阿雪撅着小嘴儿,有些愤愤地瞪着他。
“我跟廖学兵的恩怨,你不懂。”
许长生嘿嘿一乐:“你啊,还是太年轻了,像这种事情哪年不得发生几次,不过这次人多了些而已,要相信咱们的公安干警和外勤同事!行了,别这么看着我成不成,刚上市的玫瑰香葡萄,你尝尝?”
说着从提兜里取出一串葡萄,塞进阿雪的小手中,把个小护士开心地跟什么一样,瞬间就丧失了阶级立场,笑眯眯地靠到他身旁,拿肩膀轻轻碰了下他:“哎,都说你是葛大爷的干儿子一样,看来真没错啊,这葡萄可贵,得二十多一斤呢,你可真舍得。”
“这话说的,谁让老爷子喜欢呢?钱算什么。”被阿雪拿香肩一顶,许长生心头微漾,不着痕迹从她身旁绕开,向葛大爷的病房走去。
楚都的夏天分外炎热,住院楼里虽然是开着中央空调,这一路走下来也让许长生微微冒汗。走到三零八病房门前,许长生更是一皱眉,这还没开门呢,就感到有阵阵热风从门缝里透出来,尤其还伴随着一股子汗酸脚丫子臭的古怪味道,这老头儿,肯定是又折腾开了,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就听门内还吟唱呢‘世人唤我葛仙翁,离脱舟楫望长生,搜索一味先天药,十丈红尘死却生......’
这老头儿真是越来越疯了,大夏天的关门关空调玩寒暑不侵的神仙把戏还不够,居然都开始妄论生死了。许长生听得连连摇头,一把推开病房门,捏着鼻子冲了进去,看都不看那个盘膝坐在飘窗上的老疯子,第一时间就是开窗户开空调开排风,然后迅速冲出门外,捂着鼻子等待。
“许家小子,这么一点点暑热都承受不住麽?看来你是没把我老人家的话放在心上啊,传给你的养气之法从来都没练习过吧?你个没出息的......”
葛老头背对许长生盘腿坐在飘窗上,一头白发飘扬,病号服猎猎飞舞,颇有出尘之姿,就是声音难听了些,闷嘎沙哑,像个患了风寒的男中音。
“我还是别有出息的好,出息成您这样的半仙儿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好容易等房间内的味道散尽了,许长生才走进病房中,将手中提着的塑料网兜往桌子上一放,叮叮当当的乱响:“我这里有鸭头鸭腿和美酒,还有刚上市不久的玫瑰香葡萄,绝对天然绿色无污染、保证不是转基~因,您老是不是稍停这神仙之术,转过头来看一眼?”
“鸭头不错啊,是解放桥老陈家的?算你小子有心。”
人影一闪,葛老头儿已鬼魅般站在许长生面前,正低着脑袋在网兜儿里扒拉着,寻出一个鸭头咬了口,连连称赞:“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啊......好吃。哎,你小子快倒酒啊?”
许长生嗤之以鼻:“又说疯话了。你都八十望四了,老陈的父亲老老陈也未必有你老吧?还小时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