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在屏风后,由丫鬟往来奔走,按小姐吩咐行棋。另外挂了一面大棋盘,将棋子放在上面挪动,只为让看客看得清楚。
两人下的不是围棋而是象棋,毕竟是边塞之地,人的性子更为直爽,比起纵横十九道,还是这种楚河汉界黑红厮杀看得分明。看客里很有几个喜好象棋的,就在外面看着大棋盘猜测输赢。还有人低声议论着:“听说蒲坂家中有三十二名美人,每人头上各顶个木牌,对应棋盘上的每个棋子。家中子弟每每以美人为子做戏,是为美人棋,若是有朝一日能开开眼界就好了。”
“美人棋算什么?我倒是听说张家的这位小姐才是绝色佳丽,上古美人也比不得她。不过平素在家里很少见人,当日小王爷求亲都碰了钉子。这回怎么自己跑到大同来,就不怕小王爷硬抢?”
几人议论着,说着有关张家、范进又或者是小王爷的闲话,棋盘上没有硝烟的战争也渐渐变得激烈。从一开始的试探,到正式的较量,张家小姐的棋风比较稳健,也很爱惜子力,尽可能保存每一枚棋子。与之相比,范进的攻击性就变现得强一些,执黑后行反倒是积极抢攻,尤其是发现张小姐爱惜棋子得特点后,开始主动追求兑子。搞得张小姐只能步步防守,乃至为了保全棋子束手束脚,章法有些散乱,接二连三的损失棋子。
几个看客摇头道:“按院老爷这就不够君子了,人家小姐爱惜子力,他就拼命兑子,这太霸道了一些,实在不够怜香惜玉。”
也有人道:“这也没错,毕竟范按院是来边关杀人的。别看他现在办文教,就以为他是善男信女,别忘了他带着尚方宝剑呢。那东西怎么可能不开光?这等人就是有杀气才能做事,否则的话,那口宝剑就成了摆设。这棋路就像是两边的为人,一个菩萨遇到屠户,就是这个样子了。再说他也怜惜不到这张家小姐头上。”
事实其实和看客想得差不多,范进靠系统加持,棋力堪称国手。而女子在象棋上的造诣比之琴曲尚有不足,范进想要赢她完全可以赢得更君子洒脱一些。又或者可以输的不着痕迹,让女子满意。但问题在于,他犯不上。
从一知道这女子身份,范进心里就有些叫苦,即使知道张家会给自己下套,也没想到会下这种血本。张家千金可不是梅花老九可比,后者自己可以吃了吐,也可以随便给笔钱打发,但是这个女人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如果早知道对方身份,自己刚才就该露个破绽,在音律上输一招,对方说不定就不理自己了。现在摆出棋盘,分明是这个女孩对自己产生了兴趣。不管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张家的安排,范进都希望尽早掐断。
不过好涩之徒的形象已经缔造了,不能再随便打破,他只好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法,拉低一波好感。果然几十步之后,那位张家小姐的耐心似乎就用光了。在接连损失了一车两马之后,青衣丫鬟跑出来表示,小姐身体不舒服,这盘棋暂时封盘。
张四端摇头笑道:“输了棋就要封盘,赢了就要拉着你多下几局,这丫头的脾气哦,我是没话说了。退思你别理她,我回头说她几句,哪有这样做人的?”
“无妨,也许是范某行棋有差,惹小姐不高兴了,其实该是我去道歉才对。”
“话不是这么说,棋盘如沙场,尤其象棋就是两军对决,在战场上为求一胜,无所不用其极。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哪有那么多在意。赢家不需要向输家道歉,只要最后能取胜,什么手段都是对的,只管防守去做就好。”
范进看看张四端,行礼道:“多谢叔父指点,小侄受教。只是小侄多问一句,如果沙场之上,面对之人非是等闲小民,而是位置极为特殊之人又该如何?”
“沙场无父子,管他是谁也要一路杀过去。在战场上只看谁的刀快,哪有那么多顾忌。管他是谁,只要站在对手的位置上,就只管杀过去,最后谁活着,谁就是道理。瞻前顾后考虑良多,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到底是边塞之地,即便是商贾也带着几分铁血杀伐的果决,范进发现自己对于张家的看法还是有点片面。只看到其为非作歹的一面,却忽略了这家人也是在苦寒之地生活,一路摸爬滚打与天争命,才有了今天的身家财产。不管各自立场如何,就以才干能力来说,绝对不能小觑。再者就是这些人的为人行事,也不能单纯以商贾视之,他们虽然手上拿笔,但是胸中有刀,一旦把他们逼到绝境,必须提防这些人以死相拼。
由张家想到朱鼐铉,他同样是生活在边地的藩王,不能按照当初遇到的吉王看待。他们的谋略不及张家,但是胆量只怕尤有过之,自己过去的想法,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冒失了。
他心里如是想着,这时棋盘已经收起来,屏风后的女子看来是真生气了,并没有再演奏或是提出其他的要求,于范进而言,这样倒也轻松不少。文会又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受方才那首曲子的影响,不少人状态变得出奇的好,在文会上出了不少佳作,于这边地而言,其实算的起一大盛事。只不过那些乐户没人再弹奏乐器,让场面变得有些冷清。
文会结束,人陆续着向外走,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