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没有?这次鞑子死了大汗,草原上必然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奴婢早就向他请战,带一支精骑出塞,杀鞑子个落花流水。可是他根本不肯点头,又派了标营传令,不许任何人擅启边衅,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后来俺答的大儿子辛爱做了大汗,打发了使者过来,郑范溪堂堂边帅,居然真的和鞑子使臣有说有笑,宴会歌舞。你们是没看见,在酒席上他那副奴颜婢膝的样子,让奴婢看了就窝火!他就差跪下来求辛爱不要发兵打仗,两下各安生计了。不就是打仗么,有什么可怕的!将士们求战不能,士气大挫,长此以往只怕寒了军心,鞑虏大举进犯之时,想要三军效力就难了。”
范进笑道:“赵公公说起武事头头是道,看来是个熟知兵要的名将,冯世伯没用错人。”
“哪里的话?奴婢这点本事什么都不算,都是在边关跟那些兵将同吃同住,一点点练出来的。范老爷乃是宰相根苗,熟读兵书,奴婢万不能比。不过在边关摸爬滚打这些年,多少也懂了些带兵的门道。这打仗全靠一股气,谁的气足,谁就可能取胜。郑洛泄自己人的气,又刻意巴结蒙古人,一味讨好避战,未曾交手就已经输了三分,到时候真到了战阵上,又如何能抵挡得住?这等无用之辈,又怎么能打得了胜仗?”
范进点头道:“赵公公说的有道理,但是单凭这些,只怕也不好说他有什么过错,最多就是做人做事把细了一些。兵凶战危,他职责所在又哪敢大意。”
“范老爷说的是,奴婢也就是随便抱怨几句,没有别的意思。”赵显忠打个哈哈,又道:“宣大这里没有什么特产,就是塞外有些黄羊狐兔,再不就是些皮货。可是这几年榷场上没什么好货色,入不得法眼。倒是奴婢昨天带着儿郎们出去,猎了几头上好黄羊,若是炮制好了,乃是上佳美味。这东西腹里虽有却不新鲜,要想吃好味道,就得现杀现吃。这个美味就只有在这里才吃得到。奴婢吩咐人把羊送到厨房了,一会范老爷尝尝鲜。”
范进本想留赵显忠的饭,可是他自称有军务在身,略作一会就告辞离开。回到书房,张舜卿道:“这赵显忠倒是一把上好的快刀,正和杀一杀郑洛的锐气。”
范进摇头道:“在他眼里,也把你我看成了快刀,就是不知道他送了什么磨刀石过来。”
过不多时,郑蝉从外面跑进来,先左右看看,又看向门外,张舜卿没好气道:“你在那里乱看什么?没规矩!这是咱的行辕,你还怕有人偷听不成?不就是几两银子么,至于如此么?”
郑蝉一愣,看着张舜卿与范进,见两人表情差不多,她低声道:“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范进笑道:“不是知道是猜到,赵显忠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真的送几头黄羊来给我吃羊肉。不过我得去看看,这羊到底味道怎么样,如果真把几头上好黄羊给我换成元宝,我才饶不了他。”
说话间人已经起身,拉着郑蝉的手向外走去,张舜卿本也想随着过去,但看郑蝉那份欢喜模样,她又坐了回去。她自己也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独得雨露,事情其实做的有点过分,若是这个时候再跟上去,就等于把丈夫管死,这就显得自己心胸太过狭隘,没有容人之量。她轻轻哼了一声,心内暗道:且给你们留个偷腥的机会,等到晚上相公还是得回我房里。
厨房内,郑蝉低声呢喃着,“看……看那些元宝。”
“不看!区区几个金元宝罢了,哪有你好看。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想我……”
送来的几只黄羊肚子被剖开,羊的脏器早已经被掏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锭锭黄澄澄的元宝。血肉的污渍覆盖在金子表面,诱人的金属光泽与血污混在一起,构成一幅独特的画卷。只不过当下花香惹人醉,没人顾得上欣赏它。
许久之后。从柴禾垛上起身的郑蝉一边整理衣裙,一边低声埋怨道:“明明自己下不出蛋,还拦着好人的路。老爷想要和谁好,是老爷的事,非要把男人挤兑得像做贼,简直就是河东狮。”
她不知自己其实生不出子嗣的事,只是看不起张舜卿,伸脚朝那几只黄羊身上踢着。“老爷,你说这几只羊肚子里,怎么不得有个千把两黄金?他们抬进来时,我就晓得有问题。几个大汉抬着羊,里面肯定有东西,只以为是白银,没想到是黄金。这么多金子,他们是要干什么啊……”
“还能干什么,买我的参劾。郑洛是堂堂宣大总督,又怎么能卖的太便宜。再说你的男人可是二甲传胪简在帝心的人物,若是给钱少了,我又怎么会帮他们参人?这段日子没送你什么东西,一会拿两个元宝回去,给自己打首饰。”
“才不要呢,张氏那么个人精,我只要伸手准备她逮住,万一她要趁机发作赶我出府怎么办?我就是要守在老爷身边,哪也不去。”郑蝉抱着范进的腰,将头埋在他怀里,回忆着在上元时那堪比掌印夫人的待遇。眼下自己年岁也渐渐大了,又一直未曾生养,换了其他大户人家早就不受宠爱。这个男人还能见缝插针地来偷自己,这情分远比黄金值钱。
两人正在情浓的时候,门外响起几声轻咳,郑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