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并不等于糊涂。他们之所以看似任性妄为,是因为知道他们的操守标准跟普通人是不同的。既然可以为非作歹又不受处分,又为什么不去做?但是真正的红线他们不会触碰,相反会主动远离,所以不能指望从徐维志这打探黄恩厚的把柄,只能慢慢再想办法。
等到散了酒席,天色已是大晚,徐六被自己哥哥带了回去,走的时候那哀婉的眼神,很是招人怜惜。范母也在没口子夸奖六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懂礼数会说话,最难得的就是身上没有架子,谁娶了她就是八辈子福气等等。
范进对这些并没什么感觉,眼下摆在他眼前的最大问题,其实是今晚上睡在哪里。按他本心,自然是想睡在梁盼弟那,可问题是胡大姐这段时间替自己照顾母亲,出了很大力气。何况对她自己颇有亏欠,这第一晚,就只能睡在她那。
虽然两人早已经什么都做过,但是胡大姐依旧很是害羞,先自到厨房端了热水来伺候着范进洗脚,看着她跪在那里为自己擦脚的样子,范进心头莫名一酸。若说这世上自己亏负最多的女子,怕就是眼前这个小女人了。她为了自己付出了一切,而自己对她却无从给予。
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大姐儿,你坐下,我来帮你洗脚吧。”
“啊!”
受到莫大惊吓的少女,手忙脚乱地打翻了水盆,水流得到处都是。她挥舞着胳膊摇着头,“不行……这绝对不行!进哥是文曲星,是神仙,给我洗脚,我是会被雷劈的!”
“那你坐过来,我们说说话。”
大姐儿战战兢兢坐在范进身边,脸儿依旧红红的,满怀期待地想与心上人说些什么,可是千般言语堵在喉咙,就像是千军万马挤在一条小栈道里。心砰砰乱跳,曾经熟悉的青梅竹马,如今变得那般陌生。陌生到她不敢接近,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他,仿佛两人坐在一起,就是极大的罪恶。这个男人到底是那个与自己一起长大,小范庄读书最厉害的进哥儿,还是一位大老爷……她有些迷糊,分不清楚。
就这么沉默着过了好一阵,胡大姐才挤出一句话:“进哥儿……我明天给你做猪大肠吃好不好?方才那些酒菜虽然很好吃,可我还是觉得,在乡下时我们煮的猪大肠最好。”
范进的心,再次被利箭贯穿。在这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天地不容。在庙堂之上,百官面前都可以应付裕如的他,惟独在这个乡下女子面前自惭形秽,无话可说。
他紧紧拥着胡大姐儿,一张利口除了对不起,却什么也说不出。胡大姐儿乖巧地为心上人脱着衣服,又道:“进哥儿怎么会对不起我?其实我拖累了进哥儿才对。阿姑说要给我一个妾侍名分,可是我知道我不配。我太丑了,没这个资格。只要进哥别赶我走,未来的夫人能让我伺候进哥就好了。我……我们可以不做夫妻,只让我当你的小丫头,让我给你端茶送饭就好了。当然,要是能给进哥生个孩子就最好了,阿姑最喜欢小孩子,一直念叨着想抱孙。我生了孩子也不会和夫人争什么地位名分什么,我爹教我争那些,可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要进哥对我好。”
“妾室的身份我肯定给你,只要成了亲,你就是我范家第一个妾室!我不会让你没名分的跟我!”
“不了……我在广州帮三姐做生意时,听人说过,大户人家为了名分,连人命都出过。我这么个丑丫头不能占了这么好的位置,只要进哥欢喜我就欢喜,其他的我都不在乎。阿爹来的时候跟我说了很多,要我给家里争,给弟弟争,可是那些东西是他们要的,我不想要,我想要的只有进哥疼我爱我。弟弟这个人最不成器了,这几个月从家里偷了好几十两银子到外面去赌,不过我都用自己的私房钱给填上了,没让家里吃亏。那些钱是三姐给我的红利,我没有私藏,也没有偷偷补贴娘家,只是不想让阿姑生气。要是我做错了,进哥就罚我好了。剩下的银子我都带着,进哥要用就都拿去,那些钱就是为了进哥存的。”
雕花木床发出了阵阵响动,奏响美妙和弦。
范进不知道这一晚,会不会让大姐儿成为母亲,但他已经不在乎了。这个可怜的小女人,自己亏欠太多,能给的太少,如果能给她一个孩子,自己心甘情愿。将来张家的怒火,自己也愿意承担下来。
瘫软如泥的大姐儿在范进怀中笑着,有了这番接触,方才的拘谨减轻了许多,尤其眼下室内一团漆黑,她的心里就分外踏实。这种环境下,进哥看不到自己丑,自己也不会觉得进哥很陌生,那个熟悉的爱人又回来了。她的胆子大了些,话也敢说,从自己爹帮着东村阿花家母猪接生结果和后娘大吵一架,又说到那位追求阿巧的书生如何锲而不舍,却始终无法打动阿巧的心。
总之尽是些家长里短,鸡零狗碎的事情。她没有才干,不管是经营还是管理,都没有。于学习上也没有天赋,即使很努力地学习认字写字,识字能力依旧很差。关心的事情也都是这种家长里短,蜚短流长。
于这种妇人,范进本来是很厌恶的。但是在大姐面前,他没有厌恶她的资格,反倒很认真的听着附和着,并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