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一觉睡过了正午,一睁眼,就看到薛素芳就坐在床边看着他。见他醒来,薛素芳道:“事情已经办好了,至于那边怎么安排,就不清楚了。其实要我说这事闹这么大,根本瞒不住人,或者说书生这边,也没想瞒住人。他们还怕对面不知道呢,大张旗鼓的把事情闹起来,对他们才真正有利。东厂耳目众多,他们这么闹,冯公公那里又怎么会听不到消息。”
“他们能听到,和我是否汇报,是两回事。”范进伸了个懒腰,薛素芳本以为按着范进的为人,肯定会趁势抱过来,身体悄悄地向着范进略挪动了一些,却发现他只是伸个懒腰而已,随即便开始穿外衣。心头略略失望之余,又体贴地上前帮着他穿衣服,听着范进说道:
“我那纸条就是个投名状,也等于把自己洗出来,证明这事非我本意。他们只是打着为我主持公道的名号闹事,我是不会参与进去的。出名我很喜欢,但是为了出名就去得罪冯保还是算了。再说东厂的消息探听到什么程度,又会重视到什么程度也难说,我这里也算个渠道,给他们反馈下吧。其实这事怎么解决也是个问题,知道了有了防备,不代表可以处理好。一帮读书人,就像是一桶火药,现在药信已经点着了,如果处理不当,该炸还是会炸。”
薛五笑道:“可是退思你又不能教人怎么处置,毕竟那可是江陵相国,你要是指点江陵相国怎么做,就别想当人家女婿。”
“是啊,张江陵是个强势的人,不会允许有人对他的工作指手画脚,再者说人家毕竟是宰辅,经历三朝,见多识广,解决这种事的本事比我大多了。我他出主意,也是不自量力。”
“那可不能这么说,在我眼里,还是退思最有本事。他张江陵如何了得,我是看不到的。我只看到退思又是种牛痘又是开镖局,这些好处我们切实享受,自然认为你厉害。”
范进笑道:“你这样夸奖我,我可是会骄傲的……五儿,我自己可以穿鞋你不必如此,我又不是老头子。”
薛素芳已经跪下来,帮着范进穿靴子。听他这么说,微笑道:“等退思成了老头子的时候,我也成了老太婆,就算想帮退思穿靴子,也没有我的位置。有的是年轻漂亮的丫鬟上赶着为老太爷穿靴呢,趁着现在做的动就多做一些了。我买了只鸭子回来,煮了个精米鸭粥,你先去吃一些。”
吃饭的当口,薛素芳在旁伺候着,自己不吃只等范进吃了一碗,就立刻盛一碗递过去。客观讲,这种体贴固然可以在张舜卿处感受到,但是这种伏低做小的态度,张舜卿肯定不会有。她与范进既如夫妻又像朋友,本身又是大家巨室之女,平日相处时,还是范进伺候她的时候为多。
薛素芳本来也是高冷女神范,现在这一放下架子,做小女人来服侍,倒让范进也很有些不适应。薛素芳笑道:
“做外室就要有个做外室的样子,要是也和当家主母一样拿架子,那还怎么当狐狸精啊。我过去摆那副面孔,一是为了让退思注意到我,二来也是身在那种环境里,稍微给人一点好脸色,就容易被男人以为我有什么想法,得寸进尺,我就不好脱身了。现在我已经决定做你的外室,心思不一样,态度自然也就不同了。其实也是退思好说话,我知道的几个姐妹嫁男人之后,其实过的也不比当丫鬟强多少,一言不和还要挨打,比较起来,退思已经是最好伺候的一个了。”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薛素芳道:“这郑家也真有意思,咱们刚住进来,就有人惦记上了。”
“谁惦记上谁了?”
“郑家的那个儿子郑国泰,惦记上桂姐了。”薛素芳小声道:“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桂姐来找我说,郑国泰回来说要送她点东西,她不肯要,推搡着的时候,他趁机摸她的手来着。你也知道桂姐自打出了那事,对男人是有点怕的。又出了这事,心里很有点不舒服。”
范进自家两个跟班纪律上都还过的去,范志高虽然滑头一点,但也知道范进忌讳什么,不会对女子动手动脚。若非如此,桂姐怕是也早就离开范进这帮人身边了。她能被杨世达看中,相貌是很过得去的,东南女子温润如水,与北地胭脂又大有不同。
郑国泰原本也是个小老板出身,对女人要求颇高,现在家里败落,定的亲无力迎娶,一直还是光棍。每天出去打打零工,所得的钱不多,家里又是怎么个情况自然也去不起清楼,最多偶尔去个下等窖子。那里的女人无论如何,也是和桂姐不能比的,能看上也不稀奇,只是动手动脚就有些过分。
范进皱着眉头,“桂姐怎么说?”
“她能说什么,就是求我跟退思说句话,让你跟郑家人打个招呼。她是有相公的,虽然她相公很坏,但她也不想改嫁,还是要等她相公,所以不会考虑其他的男子。”
“那她怎么不自己来找我?”
“她怕你了。她又不是没见过你和张大小姐在一起的样子,怕你渴不择泉会对她下手,她又打不过你。”
范进摇摇头,“我说她一看见我就跑呢,我有那么吓人么?再说你提醒她一下,我其实根本注意不到她的,毕竟有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