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城,总理衙门,李无解坐在主位,正在招呼大唐来的使者。
虽算不上是老熟人,但到底有过交往,所以气氛倒还和谐。
韦济依旧微眯着细眼,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刚刚开始,也只说些寻常话,并不将出差的使命和盘托出。
一旁的杨炎身背一个黄稠包裹的竹筒,端正地坐在椅上,神色肃穆。
其实,别看韦济一脸的轻松,但内心里却暗自嘀咕。究其原因,一方面李无解是在到达龟兹城两日之后才接见的他。这两日虽短,但却很是说明问题。一者,要知道,此前韦济早就将此行的目的告知过李白杜甫等一帮人。其中不得不提及此次李亨为了拉拢李无解而给予的优厚待遇:赐王爵,封安西王,世代享有安西之地。此等厚遇,在韦济看来,如果是作为臣子,李无解应是一回龟兹便来找他,但恰恰相反,李无解却在两日后才见他,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便是李无解对大唐所谓的封赐毫不在意。更何况这两日韦济更是知道,当日凭借诈死脱身的李无解,竟然早有布置。这就罢了,而且,此人居然胆大到敢偷梁换柱,在马嵬坡下救下杨玉环。
当日听到了玉真公主的讲述,韦济心中简直惊涛骇浪翻滚一般,久久不能平静。不说李无解在龟兹城的诸多布置,如设立总理衙门、刑通衙门和法理衙门等,就说李无解的军事力量——李无解的士兵在甘州、宿州、凉州一带牢牢牵制了吐蕃军队,再加上龟兹城盛传李无解亲赴碎叶,打败了大食军队的消息,韦济不由得暗想,以如此布置,李无解的胃口绝对不是一个王爵和一个安西王的封号能够填饱的!
想到此处,韦济咳嗽一声,止住闲谈的话语,整了整面容道:“李将军,此次老夫前来,却是奉了至尊旨意,来此宣旨的!”
“哦?”李无解面上波澜不惊,应声道:“韦大人请说!”
韦济起身,朝身后的杨炎一看,杨炎急忙将背在身后竹筒内拿到前面,打开封盖,从中倒出一个东西来,正是圣旨。
从杨炎手中接过旨意,韦济高高举起,朗声道:“李无解听旨!”
李无解端坐椅中,岿然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韦大人直说便可!”说完这句,李无解伸手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一口清茶。
“你……”杨炎见此,一个没忍住就要呵斥。
“也好!”韦济急忙打断杨炎,哈哈一笑,“其实左右不过个形式,就按李将军说的办!”说着,朝身后的杨炎使了个眼色,自己率先坐定。
李无解见此,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韦济看了,内心不由一阵唏嘘。昔日,含元殿内,此人还只是一个愣头青,谁能想到短短三载光阴,此人竟然到了连至尊都刮目相看的地步了!要不是玄宗皇帝器重……“对了,玄宗皇帝!”韦济福临心至一般,内心有了计较。
“不瞒李将军,老夫此次受至尊差遣来宣旨,却是因为太上皇!”
“哦?”李无解自然知道所谓太上皇是指李隆基。一听是李隆基,李无解神色不觉严肃起来。无论如何,他今日之成就,虽是自己努力所得,但还是借了人家李隆基的光。
韦济一看李无解如此反应,心道一句有戏,便将吐蕃兵犯剑南道,太上皇李隆基身处险境,而李亨又将寡兵少无法救援,希望李无解出面救护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李无解一听这倒沉默了下来。当日碎叶时听闻李亨要封王给自己,他就想这是李亨拉拢自己的手段,但也没有想到会是出于这个目的。
“咦,不对!”李无解突然警觉,“即使如此,李亨大可以宣调就是,为什么非要赐爵封王?难道,是为了试探?”
可以说,李无解还是比较单纯,即使在碎叶就听到了李亨要封他为安西王的消息,也没有过其他心思,顶多认为李亨欲借他势力对抗安禄山。如今,虽然知道了李亨的真实用意,但李无解突然怀疑起来。
其实,李亨还真有自己的心思。他赐爵封王于李无解,除了拉拢的意思,还想以安西王这样的筹码来掂量李无解的野心。在李亨看来,如果李无解受宠若惊地受下安西王的封赐,那么其野心也就这样了。但如果李无解对安西王的封赐浑不在意,那李亨就要重新评估李无解了。
但无论如何,李亨知道,为今之计,是拉拢李无解出力出工,至于这个所谓的安西王,李亨相信,只要平定了安禄山,重整了碎河山,那时候再收回也不是不可以。
这边,韦济见李无解突然沉静下来,细眼不由得一眯。其实对于李亨的诸多谋算,韦济显然是知道的。其实不用试探,从进入龟兹城到见到李无解,诸多细节都显示着李无解非同一般的野心。只是,这次李无解又会如何决断呢?
“既然至尊他身处险境,作为臣子,我自然会驰援!”李无解开口道。
韦济听了,内心高兴,正要说出一番褒奖的话来,结果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味道不对:“什么叫至尊身处险境?”“身处险境的明明是太上皇啊!”想到此处,韦济怎能不明白李无解话中之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