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杰领着柯兮碎步上楼,原本那小厮还不肯,唐杰作势欲回头,那小厮害怕孟老责骂,只得同意。
阁楼二层,环境清幽,远处的帘子正是风月阁花魁,风月姑娘端正,坐在里面,轻轻抚琴。
旁边还有招呼茶水的店小二,连走路都十分轻柔,生怕惹怒现场的老爷们。
在前面,孟老白须遮面,眼神犀利,手里杵着拐杖,坐在正中高堂,唐杰心想,定尊贵之人,不由多看几眼。
孟老,见唐杰英俊倜傥,举手投足间,文质彬彬,偶得天成,料想此人修养很高,也不知是南洲城里何人的子祠。
孟老对唐杰第一印象极好,不由动了收徒之心,他道:“小辈,你可愿做我孟轲的徒弟?”
做你徒弟?前有终南山,后有牟利,再有孟老,怎么大周流行收徒弟吗?
柯兮有幸上楼,听闻孟老名号,当即大鳄,南洲孟轲,孟老孟前辈!南洲文人的代表,多少人梦寐以求拜倒在他门下!
说完,柯兮心里默念:南城白马柳树湾,西郊小巷几黯然。夕阳笑看往来人,他朝少年可成圣。
孟老见唐杰意气风发,忽然变得精神,他回想,当年自己离家出走。曾在南城柳树湾,面对儿时伙伴的嘲笑,许下承诺,他朝少年可成圣。
白云苍狗,已过去四十多年!
孟老唏嘘,道:“往事随风,老朽早已行将朽木,有生之年,只愿收个关门弟子,盼毕生所学流传下去。小辈可愿?”
柯兮见唐杰久久未语,还以为对方不知孟老名声,附耳道:“公子,孟老可是与东洲第一大儒孔申,平起平坐,你可千万要好生思量。”
大周讲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者传道解惑,有的甚至将老师,看得比远比亲人重要。
唐杰自问,不是心高气傲的人,同时他又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上辈子,他父亲给他找了个干爹,他死活都不想认。
没有血缘关系,又无实质关爱,为何要多出一个长者?亦师亦父,这种关系,他打心里厌恶。
这孟老的学问,应该传承大周儒家的学问,大周等级森严,他的学问,肯定是服务统治者,我拜他为师,是学习他的风骨吗?
大周拜师,需先交束发钱,也就是学费;然后由老师剔除他一些头发,剥离他旧时恶习,重头做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从某一方面来说,变相削弱父母的地位。最后,学成归家,还需要三步叩首,九步行礼,感谢老师教育之恩。
老师地位崇高,倘若思想意见不统一,轻则辱骂,重则名声扫地。联想到前世老师丑恶的嘴脸,唐杰便不再迟疑,这等亏本的买卖,他万万不干。
唐杰正色行礼,道:“多谢孟老好意,然人各有志,唐某随意惯了,暂时还不想拜师学艺。”
唐杰声音不大,却被在场的人听见,纷纷骂他愚蠢,孟老可是南洲第一文人,收你为徒,你这是祖上冒青烟,多大的荣誉,你小子竟然不识好歹!
金跃本就气愤,凭什么他做了一首词,孟轲就收他做关门弟子,自己三顾孟轲,他却置之不理!
听到这小子拒绝,又变得记恨唐杰狂妄自大,孟老好心收你,你不识好歹,还敢拒绝!
狂生矣,狂生兮!
金跃会意旁边的书生,那白面书生点头,当即站了出来,嘲讽道:
“小子,孟老可是南洲第一大儒!当年与孔申前辈,平起平坐之人。在大周,哪怕周天子见了,也要恭敬喊一声老师。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不识好歹,当真是燕雀小人!鼠目寸光!”
我就一定就要拜孟轲为师?让他教给我舍身取义的大道理吗?醒醒吧,这世界,没有能力各扫门前雪;有能力在用多余的拯救众生,这才是人生之道。
燕雀小人,在大周是形容对方,没有见识无知无礼,是文人间相互骂人的话。
见那书生出言讽刺,语气激烈,唐杰瞬间来了火气,他知道,要巧妙避开孟老反驳对方,他道:“不知公子可听说过绿茶婊的故事?”
书生鼻孔朝天,此刻他已然觉得,有了金跃撑腰,便无所忌惮,平日里装谦虚惯了,时常压制,本性反而越加傲慢。
今日出头,权衡利弊,稳赚不赔,说不定还能逃孟老赏识,当即不屑道:“从汝口中说出,在下不屑。”
唐杰冷笑道:“绿茶婊的故事,讲的是曾经有一个人叫绿茶婊。他知道一点东西,倘若别人不知道,不顺他心意,他就会挖苦讽刺别人。
有一天,村里跑进来一只白鹿,村里人觉得绿茶婊见多识广,料想他应认识。绿茶婊见了,指着白鹿道,那是一匹白马,你们这都不认识,真是愚蠢不可及。
有一个,见多识广的农民见了,便轻声对大家道,那分明是白鹿,我前些日子才在城里见到。绿茶婊怎么能指鹿为马,误导大家呢?绿茶婊心里不痛快,便回击对方,小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那书生愤然,道:“你竟敢指桑骂槐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