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吴林是正冲着河道走过去的,那里既没桥也没舟,我心想难不成他打算带着大家泅渡过去?
一直到逼近河道的刹那,一条狭窄的木桥由近及远,一段一段地浮现在我们面前。
吴林沉了沉气,转过身对大家说:“都记好了,一旦上了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不管你有多累,绝对不能停下,就算是爬,也不能停下来。”
在吴林说话的档口,那个黑色的影子穿过了河道上方的大片彩光,飘飘荡荡地停在了距我们十来米的地方。
我迅速拿出手电朝它脸上照了一下。
没想到这家伙竟穿着一身白衣服,面部特征和民间传说中的白无常很像。也是戴一个长帽,面带笑容嘴唇微张,一条鲜红色的长舌顺着嘴一直垂到胸口上方,它好像比这里的空气还要轻盈,那几缕从帽檐钻出来的长发轻盈地飘在空中,就像是破拖把飘在水里一样。
吴林伸手挡住了我的手电,并冲我摇摇头:“别惹麻烦。”
我眉头微紧,但也没说什么,当即将手电关了。
河道上是有光的,但光线比较弱,导致不管看什么都是昏昏沉沉,像是蒙着一层灰尘似的。
吴林朝大伙招了招手,便转身踏上木桥。
梁子和马姐紧跟上他的脚步,汤剡犹豫了一下,也跟上去了,我在队伍的末尾殿后。
这条凭空出现的木桥给人一种虚虚实实的感觉,有时候脚掌踩在上面,能听到橡胶鞋底和木头撞击时发出的闷响,可有些时候,一脚踩下去,不但没有半点声音,就连触感都非常弱,就好像一脚踏空了似的。
汤剡显然适应不了这样的路面,趔趄了好几次,我就在后面提醒他:“别管脚下,只管向前走。”
在我说话的档,就听身侧传来一阵呜咽风声。
我侧过脸去看,就见死灵已经到了桥旁,我迈步向前走,它也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默默地跟着我。
它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好像在等我停下脚步,弄得我心里一阵别扭。
从这家伙的急切表情上看,我就知道它绝然没安好心。
不过吴林也说了,在这儿最好别惹麻烦,再者我们还真不一定惹得起这只死灵,所以我也只能忍着心里的别扭,试图专心赶路。
可我不理那只死灵,它却缠上了我。
我笔直地向前走着,它就开始一圈一圈地围着我飘荡,那双眼睛反复盯着我的脸,我不确定它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有那么一个瞬间,死灵几乎贴着我的脸飘了过去,我从右眼中看到,它的心口处闪过一道猩红色的光。
更怪异的是,我竟能读出那道红光中所蕴含的所有深意。
这只死灵,竟然在妒嫉我。
数百年前,它也曾和我一样,是个阴差,但幽冥通宝诱使他堕落,死后它就来到这里,成了冥河上的摆渡人,守卫冥河,摆渡鬼魂,永世赎罪,永世不得解脱。
此刻,它正用听不见的声音质问我,为什么我没有堕落,为什么四枚幽冥通宝都在我手里,凭什么?
另外,它也在疑惑,为什么我们不需要摆渡就能过河,为什么河上会有这么一道桥。
后面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因为在所有鬼魂中,总有那么一些人不用贿x赂它,就能通过这条木条渡过冥河。
在里世界见到犯戒被罚的阴差,这确实超乎我的预料。
但我心里也清楚,眼前这个所谓的死灵,可不是普通的鬼物,它的身体恐怕已经发生异变,成了里世界中的特殊生灵,就如我们之前见到的守焰人和梁天祜一样。
心里一边想着这些,我还还朝着冥河中四下打量了一下,并没有看到渡河的鬼物,是因为今天阳世间没死人,还是说,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那个但凡活人死后就要过来报道的阴曹地府?
这时汤剡忽然咋呼起来:“我不行了,快走不动了!”
吴林头也不回地喊道:“走不动就爬!”
汤剡没再搭话,当然也没趴下,他依旧硬着头皮,跟着队伍向前走。
吴林嘴上那么喊,但为了照顾汤剡,还是放慢了行进速度。
不对劲,我知道汤剡体能欠佳,但这两天来我们并没有遭遇太多坎坷,就算他再怎么累,也不该连路都走不动。
恰逢死灵又一次从我面前飘过,我发现它心口处的那道光,从猩红变成了深橙。
它在笑!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汤剡脚下一滞,整个身子都在桥板上短暂地停了一下。
那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停顿而已,可死灵已表露出了幸灾乐祸的情绪。
不好,要出事。
呼呼呼——
身后撩起一阵散乱的风声,我立即回头去看,就见后方的桥板仿佛被飓风击中的一样,正在迅速支离破碎,板料的碎片先是四处飞荡,而后在雾气中消弭于无形。
我急喊一声“跑!”,便一个箭步上前,拎起汤剡就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