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没多久,火烧就出炉了,锅盖一掀开,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
实用先抓了两个递到我手里:“尝尝我们家的火烧。”
正好早上还没吃饭,我也就没客气,用手指捏着滚烫的火烧,小心咬了一口。
不得不说,伙计们的手艺确实好,馅大皮薄,一口咬下去,先是酥脆,接下来就能感觉到嫩口的肉和浓香的汤汁。
实用口口声声说他的顾客之所以愿意光顾这里的生意,只是处于一种习惯,可吃过他们家的火烧才知道,这种说法,只不过是谦虚而已,要是换成我,我也愿意每天一早上门来排队。
之后实用又拿了一个铁盘子,将剩下的火烧一一放了上去,摆好之后才去了院子。
当时大概是六点半左右,我跟着实用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发现等着吃早饭的人又多了一倍,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小竹篮和陶碗,实用将火烧放在竹篮里,又为每个人盛了豆脑。
我发现,每个竹筐里的火烧都只放了四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有些人当场就着豆脑吃了起来,有些人则将竹筐里的火烧收进了提前准备好的油纸包,但并不离开,依旧坐在原处等着。
虽说心里有些好奇,但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我也不好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
直到实用分完了第一炉火烧,重新带着我回到厨房,我才开口发问:“你们这儿做生意的规矩,和别的店铺好像不太一样啊?”
实用看了我一眼:“你指的是什么?”
我说:“别人家买火烧,都是客人要多少给多少,你们这儿正好相反,你给多少,他们就收多少。”
实用笑了笑:“这些人都是吃过大锅饭的,那时候大家搭伙吃饭,都是定餐定量,一人一张饭票,能换的东西也是一样的。我们家供应早点,也应了老食堂的那套规矩,火烧一上至上四个,如果想多买,等下一炉出来再结账。”
我说:“如果买得多,不是要等很久么?”
实用:“那你觉得,值得等吗?”
我不由得笑了:“你们店的东西,确实好吃。”
实用摇了摇头:“这些人吃的,也不一定就是店里的味道,而是一种老习惯。我这家店之所以能干的红火,就是因为像这样的老习惯,在别的地方已经找不到了。”
我又问实用:“六姑父,你以前的姓氏,应该是石头的石吧。”
实用点了点头:“大清国还在的时候,确实用过那个姓,民国初年就改了。至于家里为什么该姓,原因我也不知道。”
一边说着,实用就再次走到了炉前,将伙计们新打好的饼子拍了进去。
我反正也是闲的没事,就有啊没的聊着。
我问实用,他们这家店是怎么结账的,刚才他在外面分食的时候,我只看到有人吃东西,却没看到有人给钱。
实用说,在他们这家店里吃饭,都是先吃饭后给钱,屋门口有个钱箱,等吃饱喝足了,就把钱塞进去,店里不找零,需要顾客自己准备零钱。
我说,这样一来,岂不是经常碰上吃霸王餐的。
实用笑了笑,说,确实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但很少,有时候,也会碰到更特殊的情况。
我心中好奇,就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有些时候,店里确实会碰上卖出去的货和收回来的钱对不起来的情况,但未必每次都是少了钱,有时候反而还多了。
比如,店里的火烧按单价算的话,肉的两块五,菜的一块五,碰到生意好的时候,一早上能卖出几百个肉素火烧,加起来的钱,也不过一千左右,可等到打开钱箱查看的时候,却发现里面满满都是百元大票,粗算下来,至少有两千多,远远超出了应有的利润。
实用说,这是以前在店里吃过霸王餐的人,回来还债了。人活一世,谁碰不到个灾啊难的,难的时候,一顿饭钱,对于有些人来说,就难以支付,等到困难过去了,日子宽裕了,总归还是会回来还债的。
他之所以不将饭钱结在明面上,其实就是为这些苦主施一口免费的饭食,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抛弃他们。
当然,有人能记着这份恩情,也有人会故意忘记,只当是占了便宜,说不定回头还会说实用不会做买卖,甚至说他是个傻子,这样的人并不少,但在实用看来,好人毕竟还是要比坏人多一些。
说完这些和生意有关的琐碎事,实用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边拍着火烧,一边对我说:“你的命格,和老院这边的风水应该是相克的。”
我点了点头:“我身上戾气太重,这里的阴气又重,待久了,确实会给你们的生意带来一点影响。”
实用:“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各人有各人的财运,就算风水变了,也改变不了多少。我的意思是,你来的以后,当地的炁场会发生一些动荡,估计过不了多久了,这里就会平白出现事端。不过你也不用太上心,这地方能出点乱子,倒也不一定是坏事。”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