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的女人离家务工,这个遍地黄土的小乡村就不再是她们的故乡了。
对于当地的怪异风俗,我没有资格妄自议论,但我知道,那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早晚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亡在风沙之中。
也许在五年或者十年之后,这个承载者上百座村宅的黄土坡,将只剩下一片黄土。
黄老板的一番话让我对陈老汉产生了更深的兴趣。
既然混的比较好的人都携家带口地离开了,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眼看时间不早了,黄老板说自己有些饿,问我们要不要先去陈老汉家吃饭,我很想尽快见到陈老汉,就很干脆地说我也饿了。
黄老板先行一步,我和李淮山拖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一路走,穿过大半个村子,来到了整个村庄的最东头。
一路上,我一直在留意周围的情况,走到村子中段的时候,阳光明显变得有些发灰,黄老板似乎很讨厌这样的阳光,在穿过村子中段的时候猛然加快了步伐。
黄老板既然要到陈老汉家买牛尸,为什么不把车停在村东?
在这里我不得不简要说明一下村子里的路况,与昆明的城中村相比,这里的路要稍微宽一点点,但地面全都是天然的黄土层,大概是因为多年无人修整这些路面,以至于路上坑坑洼洼,非常难走,虽说当地阴天下雨的时候应该不多,但万一赶上了雨天,把车子随便停在一个地方,地上的黄土受潮以后变成泥,车轱辘说不定会陷进去。
万一真的出现了这种事,黄老板还要找村民帮他推车,可村民是绝对不会施以援手的,到时候要么弃车,要么给城里的拖车公司打电话,等拖车公司来到这,说不定陈老汉家的牛尸已经臭了。
所以黄老板才不得已将车停在了村西,那里有全村唯一的一条石板路,虽说也不怎么好走,最起码不用担心自己的车子在雨天阵亡。
以上内容不是我的推测和猜想,而是在前往陈老汉家的路上,黄老板从心里倒出来的苦水。
我能感觉出来,黄老板千里迢迢跑到这么一个地方来买死牛,确实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同时我也很疑惑,陈大棒将他的车停在了哪里。
来到陈老汉的家门口时,门正好被推开。
黄老板一看到门动,立即扬了扬手,示意我和李淮山停下。
我们立即停下脚步,就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那是一头非常健壮的老黄牛,我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它,它也停下脚步,眨着眼睛,用很温和的眼神看着我。
在牛身后还跟着一个精神稍显萎靡的老汉,他见自家的牛停下,顿时皱了皱眉头,随后就抬起头来,目光同样落在了我的身上。
当时我只是转了转眼珠,朝着老汉快速看了一眼,随后又将视线挪到了牛身上。
就在刚刚,我和老牛四目相对的那一刹,我就感觉到它身上好像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只是能感觉到,它身上的东西,就是我身上的东西。
这种感觉很诡异,就好像,我的右手还在我身上,可这只手同时又长在别人身上。
老牛的眸子里除了温和,还透着一点近似于迫不及待的兴奋,这样的眼神似乎想要告诉我,它已经等了我很久,我终于来了。
所有的怪异的感觉都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在我心中迅速成型,我顿时明白了,这是直觉。
这时候,站在牛身后的老汉开口说了句话:“出去看一看吧,趁着还有点力气,再走一走。”
牛似乎能听懂老汉的话,它稍稍垂了一下脑袋,慢慢迈过了门槛。
刚才门被打开的时候,它还是一副很精壮的样子了,可在看了我几眼之后,它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光了,除了眼神中依然带着几分兴奋,神态和动作却都显现出了老迈的迹象。
我意识到,它的大限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