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下面浮现出了一个干瘦的身体轮廓,那应该就是王老太的尸体了。
除了我们以外,屋子里还有两个老人,一个身材瘦小,手里头端着旱烟,正对着王老太的遗体默默地吞云吐雾,另一个则微微有些发福,正望着抽烟的老头出神。
这两位老人的听力可能有点问题,我和李淮山进屋的时候,木门一开一合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可他们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直到我走进尸体,那个身材发福的老人才看见我。
他转过头来问一声:“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一听他这口音就知道他和刘石头、黑胖子一样,也不是本地人,大概是因为在这里生活了太长时间的缘故,他的咬字方式和当地人很像,但发音却更容易听懂。
不用我开口,李淮山就在旁边回应道:“我们是刘石头请的守灵人,来给老太太守灵的。”
这时候,一直在默默抽烟的老头转过头来,用一口带点崴气的普通话说:“以前听说过靠给人哭丧养活自个儿的,这还是头一回听说还有人专门给人守灵的。”
他这口音,稍微带着一点京片子的味道,但又掺杂了云南话的一些发音方式,我一时间也无法判断他究竟来自哪里。
不过到目前为止,有一件事我是可以断定的,那就是村子里的外来人口比较多。
老胡、还胖子、刘石头,还有库房里的那群毛孩子,来到村子里以后,我基本上就接触过这么些人,全部都是从外地来的。
老头子一边说着话,一边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下,片之后,他就抖掉了烟锅里的灰,站起来问我:“您是位先生吧?”
他口中的“先生”,应该有“神棍”、“神汉”那一层意思。
我冲着他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又盯着我看了一会,随后笑了笑,对他身旁的老人说:“石头这小子,别看平日里嬉皮算卦没个正行,这回还真请对人了。”
站他旁边的老人耳朵确实不太好,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摇头,表示没听清楚。
手提旱烟的老人显得有些无奈,但也没在跟他啰嗦,转过头来对我说:“既然来了先生来,那我们就不在这现眼了。嘿,我还以为这年头已经没有真先生了呢,不过看您这势头,确实不像是假的。”
看样子他平时就比较健谈,一长串说下来,声音洪亮,气息也非常平稳。
说完这番话,他就朝自己的同伴勾了勾手,准备离开。
我开口问了句:“您怎么称呼?”
老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的同伴:“我姓郑,他姓李,以前我们当兵的时候,班里的人都叫他李大白活。”
一边说着话,他就带着自己的同伴走到了门口。
临开门的时候,他又转过头来对我说:“这个王老太太,生前就是个不爱消停的人,现在死了……就怕她还不愿意消停。得,你是先生,这种事你有办法,我就不嚷嚷了。”
话音一落,他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随后又听到他在赶院子里的人离开。
直到院子里也安静下来,李淮山才咂了咂嘴说:“刚才那个老头,感觉不太对劲啊。”
我看他一眼,问:“哪不对劲了?”
李淮山稍作思考,完了对我说:“走得这么急,你说他是不是心虚啊?”
我笑了笑:“他早就不想在这待着了。口口声声说我是‘先生’,其实就是想赶紧找个借口离开而已。”
李淮山皱了皱眉:“你这么一说……外面的人不敢进来,里头的人又急着要出去,难不成王老太太的尸体真的有问题。”
对于此,我也没法直接下定论。
过了小片刻,李淮山又说:“其实我就想不明白,先是那个胖子,现在又是这两个老头,为什么每个人看见你,都觉得你不是一般人啊?我……我也算是个有道行的人吧,他们怎么就……啊,是吧。”
我皱起眉头看着他:“什么是吧,你想说什么呀?”
李淮山“啧”了一声,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确实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不就是心里不平衡,想不通为什么别人能看重我,却看不上他呗。
沉思片刻之后,我才舔舔嘴唇,对李淮山说:“这种事啊,主要看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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