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知道它,而老仉家的典籍上,也没有它的相关记载。
眼前这个面容怪异的人,一定有问题。
“在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不要轻易出手。”
仉亚男的这番话还深深地刻在我的脑子里,所以,即便我知道他不正常,可还是要用眼神提醒李淮山,别冲动。
光线太暗,李淮山没有留意到我的眼神,不过他和仉亚男相处了这么久,有些话仉亚男也对他说过,有些道理,他现在也明白了。
对方的眼睛似乎一直在李淮山脸上游荡,李淮山应该也感觉到墨镜后的那双眼睛了,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
我就替他回答:“有现金,在你们这住一晚多少钱?”
“一个人五十,吃饭另算。你不用急着拿钱,房钱走的时候再结。”
他果然不是瞎子,不然不可能知道我正将手悄悄探到了背包上。
但我不是想拿钱,而是打算把阳线和梼牙取出来。
既然他能看到我手里的动作,我也只能暂时打消念头,将手收了回来。
这时李淮山又问他:“您怎么称呼?”
那人也不做回应,只是迈开脚,引着我和李淮山朝屋子里走,他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了那双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纯黑色,好像没有眼白,但仅仅是一个瞬间,他就从我身边闪了过去,所以我看得也不是特别真切。
也许是因为光线太暗,他的白眼珠已经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等我和李淮山都进了屋子,他才慢慢地回了一句:“我姓宋,叫我老宋就行。”
说话间,他手上就扬起了一朵火苗。
借着光,我才发现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盏油灯,火光昏暗,除了他手上的粗线手套被完全照亮,周边区域都是影影绰绰,什么都看不清楚。
老宋晃了晃手中的油灯,火光就变得更弱了,如今我关了手电,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出他的轮廓。
“客房在二楼。”老宋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朝着黑暗深处走了。
还好他说话大多比较简短,不然的话,那干涩无比的嗓音会让人抓狂。
我和李淮山随老宋来到了二楼最深处的一间屋子里,他将油灯放在桌子上,又回过头来对我们说:“嘱咐你们一句,这地方不太平,门窗一定要关死了,晚上别出去,好好待着。”
说着他就要离开。
我暂时不打算和这个老宋有太多的接触,可李淮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问了句:“有什么吃的?”
我先是瞪了李淮山一眼,可很快又明白了他的意图。
没有农田,周边的食物资源又非常匮乏,当地人平日里究竟吃什么,才能生存至今。
在昏暗的火光中,老宋慢慢回过了身子:“只有肉汤。”
李淮山又开口问:“我看这边的房子造型都挺别致啊,你们是苗族人吧?”
“石族。”
老宋应了这么一声就走了,临走时还帮我们关上了屋门。
他刚才说话的速度很快,口齿也有些不清楚,不过从发音上来看,他说的应该是石族,至于究竟是哪个“石”,就很难说了。
从刚才开始我就发现,老宋走路的时候步子很轻,像猫一样,现在门关着,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走远。
李淮山将背包放在床上,一边问我:“五十六个民族里有石族吗?”
我从背包里拿出梼牙,将油灯的灯芯挑得长一些,灯火立即变得旺了很多,屋子里的情形也变得清晰起来。
两张简易的木床,一张桌子,一扇窗一扇门,除此之外只有脏乎乎的竹墙。
简单在屋里扫了几眼,我又快速拉开房门,借着火光仔细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确认那个老宋确实不在附近,我才重新关上门,对李淮山说:“好像有个畲(音同‘奢’)族……对,确实有个畲族,不过我也觉得,他刚才说的应该是‘石’。”
刚才那个老宋将油灯拿在手上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熏烤过的淡淡清香,现在我离油灯很近,清香气也变得更重了。
我很清楚,这种特殊的清香不是存在于现实中的真实味道,而是老物件上特有的气息,于是将鼻子凑到油灯前,仔细闻了闻。
油灯本身没有问题,可用来撑火的油脂却是五十年前的东西,除此之外,灯火晃动间,油脂里还散发出了一股十分特殊的臭味,烘臭中带着甜,甜中还带腻腥味。
我在老仉家的典籍上看到过,这是人体脂肪腐烂融化之后才有的味道。
二爷大概没告诉李淮山,老仉家的人都有识香辨古的能力,他见我一直凑在油灯上闻,就问我:“你干什么呢?”
我直起身子,指了指灯锅里的油脂:“是尸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