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熙熙攘攘的村子,此时已经变得跟印第安荒村没什么区别的空城,绝大部分人都跑光了,只有几个后背差点被踩断实在爬不起来的守卫,以及在农田里大快朵颐的野猪群。
胡乱发泄了一通的野猪群稍微安静下来,最主要的原因是一直萦绕在它们耳边的高频音波已经悄悄停止了。
世华得到了停止歌唱的信号,是张子安用手电发出了提前商定好的灯语,无非是亮几下灭几下这样简单的组合,复杂了她也看不懂。
他一直趴在海岬上观察形势,这里与音波中心保持着90度的夹角,受到的影响要小得多,毕竟越高频率的音波集中性越好,但即使如此他的耳膜也不太舒服,像是进了杂物一样刺痒,总想用小指头伸进去挠。
他不愿伤及无辜,如果村民们被洗脑得太深,一直留在村里不愿走怎么办?那也没办法,同样只能让世华停止,再去想其他办法,总不能真让他们大脑被烤熟、血管爆裂而亡吧?再说世华的歌声也未必真能达到微波等级的频率,他不确定,世华也不确定。
真要是能达到微波等级的频率……是不是家里的微波炉就能卖二手本地同城自取了?
世华的歌声虽停了,跑掉的人却没有回来,一是因为他们在恐慌的支配下跑得太远了,二是因为他们没办法确定歌声是不是真的停了。
这样就好了,碍事的人越少越好。
经过这一顿折腾,尤其是野猪们在村子里横冲直撞,损毁了好几间房屋,这些房屋全是木头搭建的,而现在是晚上,村民们的照明完全依赖蜡烛和油灯,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村民和守卫们被高频音波影响了正常神智,慌不择路地逃跑时,没注意到几根蜡烛和几盏油灯已经在混乱中翻倒了。
蜡烛和油灯先是点燃了桌布,又进一步引燃了桌台和椅子。
房屋以及内部的简易家具全是木制的,简直是天然的引火材料。
如果有人在场,目前的火势还能控制得住,因为木制房屋虽然容易燃烧,但相比于现代建筑,却也少了汽油、煤气、酒精、橡胶、塑料等助燃物和燃烧时会散发毒烟的合成材料,灭火还是比较容易的。
可惜人都基本跑光了。
张子安通过望远镜看到火苗从一间屋顶上蹿起时,心头也是一凛他不是料事如神的诸葛亮,着火这件事可没在他的计划之内。
北海峡那边是丘陵和高地,从高度上大致可以分成三部分:最下面是农场,因为农场肯定是要开垦在土地上,不能开垦在石头上;平缓升高一些,是木屋群组成的村落主体,浑浑噩噩的农夫们和大部分守卫就住在这里,地势比平地高,可以避免台风海啸时海潮倒灌;再往高,丘陵变得陡峭,一条蜿蜒的小径通往更高处的大宅子,虽然比不上欧式古堡但也差不了多少,那里才是高级人物居住的地方,居高临下地俯瞰整个海湾以及附近的森林。
古往今来,大人物总是住在高处,这点从未变过。
正如张子安这个南海岬受到高频音波的影响很小一样,北海岬高处的大宅子受到的影响更小,大人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时候根本没听到海上幽幽的歌声。
等报信的守卫气喘吁吁沿着小径跑到大宅子,然后又着大宅子的守卫进去通报,因为李皮特交待下来了,今晚有贵宾,如无重要之事不要打扰。
大宅子的守卫不敢确定,海上飘来女鬼的歌声这算不算重要的事,所以拦着报信的没让进去,又过了一会儿,第二个守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上来,表示前去海边探查的大队人马一去不复返,疑似全军覆没,大宅子的守卫这才觉得大事不妙,赶紧跑进去通报。
大宅子豪华的宴会厅里,李皮特正踌躇满志地站着,满脸红光地举起酒杯,正要与贵宾们干杯并一饮而尽,却被突然推门而入的守卫打断了。
守卫脸色苍白地对李皮特耳语几句,把下面发生的种种怪事简单地说了。
李皮特听得一愣,低声问道:“你是说真的?”
守卫苦笑着点头,这事哪敢瞎说?
李皮特依然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白西装,领口系着色彩斑斓的丝绸围巾,只是没像白天一样戴着茶色太阳镜。
他很能沉得住气,明明下面已经乱成一团,他却没有心急火燎地去察看情况,而是略加沉吟,试图分析清楚目前的状况。
海上鬼歌和消失的守卫,这显然是冲着他来的,只是不知道是哪支势力如此强大,能让二三十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消失掉。
警察?
fbi?
军队?
不,如果是这些执法人员到场,完全用不着使用鬼歌这样的伎俩,如果他们实质性地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完全可以装甲车直升机特种部队正面冲破,即使他的武装力量再强,也不可能跟官方执法力量正面抗衡。
如果他们没掌握实质性的证据,那根本不可能到场,毕竟他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跟当地长官私交甚好。
所以,这必定是私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