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玛斯!起床了!”
飞玛斯打了个呵欠,甩甩头站起来。
梦境依然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不过它已经渐渐习惯这种离奇的切换方式。
给老茶讲如何拍电影很麻烦,导演、制片、摄影师等各个职位都要费尽口舌才能让它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在心象世界中从傍晚一直讲到入睡,《战犬》这部电影的拍摄过程才刚刚起了个头,讲完便当小哥把一饭盒狗屎端给制片主任的事,飞玛斯就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又回到宠物店。
张子安记得飞玛斯刚来时都是自己一起床它就跟着醒了,但是现在却起得越来越晚,睡得越来越沉。他也想让它多想睡一会儿,毕竟这段拍摄工作太累了,但是今天要和老杨一起去退伍警犬养老院考察,飞玛斯早就说过要跟着去看看,只能让它稍微多睡一会儿,然后在出发前叫醒它。
今天剧组里的拍摄不需要警犬出场,主要是表现警犬队去求援后,边防武警被困雪原时的艰难困苦与互相扶持,因此不需要张子安和飞玛斯去剧组报道。
吃完了早饭,鲁怡云准时来到店里上班,张子安交待了几句,就听店里响起一道汽车喇叭声。
来接张子安的是老杨,他开着一辆剧组提供的车,下了车一边靠着车身抽烟一边眯起眼睛打量宠物店的外观。
张子安早已准备好,领着飞玛斯出门。
“小店不错啊,装修得挺漂亮,生意怎么样?”老杨的烟还没抽完,暂时没有开车的意思。
“还行吧,无非是混口饭吃,主要是比起上班来还是要自由一些。”张子安笑道。
“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干什么不是干?等我退休了,也来你这里打工要不要?”老杨半开玩笑地说道。
张子安同样半开玩笑地说:“要啊,当然要!不过杨师傅你退休了还不赶紧享享清福?”
老杨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熄,“我这人闲不住,也不太想跟人相处,不是有句话么——‘见得人多了,我就越喜欢狗’。退休以后能找个跟狗有关的工作最好,能挣多少钱倒无所谓,主要是这辈子可能离不开狗了。如果找不到的话,我也考虑过开一间退役警犬养老院……上车吧,外面够冷的。”
张子安让飞玛斯上了后座,自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老杨启动汽车,向城外驶去。
“杨师傅,是说警犬养老院都是私人开的?”张子安问道。
老杨目视前方的道路,慢悠悠地答道:“据我所知都是私人开的,也许外地的情况不太一样,但至少滨海市我是没听说有公家开的警犬养老院。”
老杨又进一步解释道:“军犬跟警犬不一样,军犬退伍后只有两个方向,一是留在专门的军犬疗养院,二是被有条件领养,因为军犬只服务于军队。警犬比较复杂,经常被警备系统以外的部门征调,理论上在哪个部门服役就应该由哪个部门负责它们的养老,但实际操作起来就有难度了,有些部门不具备给它们养老的能力和意愿,这时候私人开办的警犬养老院就派上用场了。”
“那是谁都能开办警犬养老院么?”张子安追问,飞玛斯也在后座上认真听着。
“那倒不是,一般都是像我这样的前·带犬民警或驯导员开的,对狗有感情,一辈子离不开它们,社会人士就算是想开也很难,比领养警犬还难,而且这是个不挣钱的活儿,说不准还要往里面搭钱。”
他们要去的这家警犬养老院位于乡下,路程很远。
老杨委婉地说道:“其实,小张你说西方电影工作者对动物具备人文关怀,这点可能是真的,不过我跟你说,西方人对待他们的军犬警犬可不怎么样。”
“哦?杨师傅你详细说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事。”张子安打听道。
反正路上无聊,老杨就讲道:“我们警犬基地有内部刊物,讲的是西方警犬军犬的训练方法之类的东西,这个我不能跟你说,不过其中也提到过一些西方警犬军犬的养老问题,这个我倒是可以讲讲。我记得从2013年到2016年,英国国防部就对231只军犬执行过安乐死,其中有些军犬还不到8岁。当然,这其中大部分狗是因为受伤生病而无法继续执行任务,也有一些是年纪太大了,但是其中还有45只没伤没病的壮年狗,这些狗被安乐死的理由是‘无法履行职务至必要的水平’——这句话很拗口,但我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楚。”
张子安默然无语。
滨海市警犬基地将被淘汰的德牧处死已经令他很惋惜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本以为对吃狗肉义愤填膺的英国人应该很爱狗吧,却连真正的军犬都弃之如敝履。
“你以为只有英国人这样干么?其实在以前,美国军犬一到10岁就要实行安乐死,直到2000年,美国国会看到退伍警犬跟普通人生活得不错,这才签署法案,有条件允许军犬被普通人收养。”老杨咂咂嘴,又说:“当然国外也不只有这些反面例子,正面例子也有,比如以色列,就实行一兵一犬制度,人退伍,狗也跟着退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