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城流了一夜的血,一直到破晓的阳光照到了这座残破的城头之上后,人们的理性才慢慢地恢复下来,但整个易州城内已经快成为了一座地狱一般的地方。
阳光刺破云层,天色放亮的时候,李全忠登上了城北的朔风门城楼。
此时,城内的喊杀声已经差不多平息了,只是偶尔还会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厮杀声响,留在城内没能突围出去的义武军守军大部分已被剿杀干净,剩下的少数漏网之鱼也不断在偏僻街巷中被搜出、杀死。
据进城的各营各队的将领、校尉们回报,城内义武军军顽抗到最后已经彻底疯狂,巷战时抓了不少百姓挡在前面当肉盾,后来无路可逃又纷纷闯入街边的民居抓百姓当人质,造成百姓们在交战中也被误伤了不少,但大势已去,义武军军士们这么做也只是徒劳,没能改变其败亡的结局。
李全忠瞥了眼浑身是血的将领们,那种意犹未尽的嗜血神态还没有完全褪去,
他也是老军士出身,自然猜的出来是怎么回事,他点了点头,没有吭声,算是默许了昨夜的杀戮。
事后,幽州军镇的将士们也把这笔账记到了义武军军头上,死活不承认自己当夜的屠城行为,再加上李全忠先前曾经说过的“抵抗三日便屠其全军”,因此,昨夜被抓获的义武军军无论是否愿意投降都被幽州军当场斩杀。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看着城内四处升起的浓烟,李全忠不禁摇了摇头感叹道。
正兀自感叹着,李全忠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喧哗,扭过头一看,却是一队士卒正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俘虏朝这边走来,带队的赫然是刘仁恭。
能让副将亲自押送的俘虏自然不会是小鱼小虾,李全忠顿时提起了精神,再仔细地看了看那俘虏,只见其满脸血污,头发凌乱,嘴里被一块破布堵得严严实实,一边徒劳地挣扎着,一边呜呜地叫嚷着什么。
“这是什么人?”
“哈哈,禀大帅,这是易州城的一条大鱼,让末将给抓住了!”刘仁恭有些得意地地说道。
“他是?”李全忠看不清此人样貌,疑问道。
“大将军,这位就是负责城防守卫的副将李闵,咱们好多兄弟都折在这小子手里呢,可惜让城守吕成文跑了,唉。”刘仁恭有些惋惜地说道。
“李闵?他没跑掉吗?”李全忠有些惊喜,也有些惊讶,李闵的名字自己从兵将口中听过数次,确实是一员悍将。
城破之后,他亲眼看见突围的义武军军士们还是有不少,主要是从北突围,西、南两个方向也有,甚至还有些昏了头的义武军军士们打开东城门往易水河里跳。
逃出城来的义武军被部署在城外的一道道防线成片地剿杀当场,但还是有不少股义武军军骑兵冲破阻挠消失在烟尘里,由横冲都的骑兵追去了。他原以为跑掉了许多重要人物,却没想到这一条大鱼还留在城。
“跑掉的是吕成文,不是他。这老小子倒也硬气,留在府衙抵抗到了最后,咱们抓住他还费了不少工夫。”刘仁恭笑着拍了拍李闵的肩膀。
已沦为阶下囚的李闵看去仍不服气,他侧过头对刘仁恭怒目而视,要不是嘴被堵着,说不定要破口大骂,其实他也并不是没想过突围,只可惜动作慢了些,被堵在了城里,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抵抗到底。
在最后的巷战阶段,李闵身边的几百亲军老兵作战坚决,视死如归,这些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早就打定决心跟随李闵一条道走到了黑,即便身处绝境也是死战不降,但螳臂终究不能挡车,这几百名顽固分子最终被蜂拥入城的幽州军军士们斩杀殆尽,李闵也被一群幽州兵打翻在地,力战被擒。
“昔日,李大人以劣势之军力拒河朔三镇数万兵马,坚守易州数月有余,俨然名将风范。今日某亲自提兵来试锋芒,也是多番猛攻都不得入城,由此可见,李大人用兵之能果然名不虚传啊。”庞岳看着李闵,意味深长地笑道。
周围的其他幽州军兵将们却是听出了其的戏谑之意,一齐大笑起来。
李闵涨红了脸,摇着头,不停地挣扎着,嘴里兀自呜呜个不停。
李全忠示意把他嘴里的破布拿出来。
“狗贼!要杀杀!何必多费口舌!”李闵嘴巴一下子松落许多,他深深吸了口气,顿时大骂道,“今日爷爷战败,自认倒霉!但你这狗贼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时!”
李全忠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不禁摇了摇头:“广明年间,你们义武军与我幽州军作战,李斌开城求和,当时李大人也恰在军,倘若那时李大人也能像今日这般铁骨铮铮,痛斥令兄,又如何会有今日之事?”
李闵竟一时无言以对,过了片刻才又怒斥道:“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大唐朝廷一统天下才是顺应天道,你这狗贼自不量力,他日必遭天遣!”
“大唐,李大人你若是还是大唐忠臣,就不应该和河东逆贼搅在一块,还口口声声说是大唐臣子,你难道不知道咱们皇上最痛恨的是谁?是我们河朔军镇吗?”李全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