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统三年,大齐国的元日大朝会象征性的开了一会儿便草草地散了,因为长安城现下缺粮,朝官们家里尚且缺粮挨饿,百姓们更是苦不堪言,每天城墙跟的草棚里,都能掏出来好多饿死了好几天的饿殍们,城里的树皮、草根早就吃尽了,就连城外河里面的游鱼都基本绝迹了。
好在齐军在岁末之际进行大肆招兵,招兵的条件很简单,年纪只要过了十四岁,都可以应征入伍,而进入军队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有饭吃,在军营里饿不死人,这样一些饿的发紧的人们咬着牙,硬着头皮踏进了齐军的营帐之内。
黄巢看着日益操练着的这些新军,心里盘算着决战的日子,初春,雪泥开化,松软的土地会绊羁沙陀骑兵的铁蹄,大大降低他们冲击的速度和伤害。
这个年是自己过得最难捱的年,大明宫上下缺衣短食,自然过得很是拘谨,按照平日庆年,皇帝恩赐金银,皇后恩赐布帛,阖宫上下再一起拜谢两宫恩典。
今年倒好,什么都没有,大家表面上不说,但一股子失落的怨气在宫中游弋着,黄巢这个皇帝怎么能感受不到?
梁田坡,梁田坡,这几日黄巢做梦都离不开这个地方,自己将所有的家底都压在这个上面,成王败寇,就在此一举了,黄巢站在大明宫的大殿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宫城外一排排整齐的屋舍,江山如斯、权力如斯,让人怎能不为之痴狂。
长安城,点将台上,黄巢将代表着齐军最高军事统帅的大将军印玺捧着授予了尚让。
“尚将军,朕为你募集了十五万大军,你带着这些貔貅之士们去与唐军决战吧,虽然自古战争胜负难测,但朕相信此番必是我大齐国的军队取胜,齐军必胜!”黄巢振臂高呼道,黄袍之下的那颗激荡的心也在台下那山呼海啸般的喊声中复苏了。
多少次我曾经被唐廷逼得无处可逃,多少次处于必死之地,我黄巢还是领着这些兄弟们走出来了,这次也一样,我不会输,大齐不会输,黄巢暗自说着。
初春的关中虽然依旧寒冷,但地气渐暖,青嫩的草芽已经渐渐地探出头来,经冬未解的河水冰凌也开始融化松动,梁田坡的地面开始变得潮湿松软,齐国的军队开始向东开拔,过灞桥、经骊山,来到了梁田坡。
这几日,唐军的消息也不停地传来,尚让等人翻阅梳理着不停传来的消息,推演着未来可能发生的战况。
沙陀军的战力果然彪悍,本来派去做为诱饵的黄揆部被沙陀军一顿追击猛打,一直溃逃到沙苑才侥幸保住了残部性命,好在沙陀军最终还是被引诱到了附近。
尚让等人紧张而兴奋地等待着,要知道十五万大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隐匿在此地一日还凑合,再多时间肯定会暴露,届时沙陀军会不会进入伏击圈内,那就不好说了。
春夜,齐军席地而卧,渐渐进入了梦乡,到了后半夜,大家被一股刺骨的寒凉给冻得醒了过来,好在大家此番大军出征还都带了些衣物,便纷纷翻开行囊,找衣服披上。
尚让也被冻醒了,他穿上了旁边校尉递来的衣物,裹紧了衣领,再次翻身准备入睡,突然他手指碰触到了身下的地面,本来还松软的泥土被寒气冻得发硬起来,带着潮气的土屑反而形成了一层层坚固的硬壳,这让尚让的心突然一揪,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这一夜,焦虑的尚让失眠了。
云层低压压地层叠在天空,青灰色的天空像此刻尚让阴郁无比的心情。
李克用来了,沙陀军如同如同一团黑色的云团翻过了前面的高岗,漫了过来,李克用在沙苑仅仅呆了一晚就朝着梁田坡直奔而来,尚让你想和我在这里决战,那我就来这里,这里不仅仅是你的伏击圈,也是我的包围之地。
当尚让看到两侧再次出现步兵军队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此次来的应该不只是沙陀军,自己可能面对的是唐庭的联军队伍,他不由地捏紧了自己腰间的佩剑柄。
尚让猜得一点也不错,河中、忠武、义武、沙陀组成的联军此刻正向梁田坡汇集着,这是一场超级大规模的会战,李克用的沙陀军为主力,其他三大藩镇为辅,与大齐国的十五万军队进行一次死磕,谁输了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失败和死亡。
此刻,成都、长安、泾源、凤翔、包括淮南,大家都将目光汇集到了梁田坡,这场战争将决定着时局的发展和走向。
风掠过了梁田坡,寒凉的风让站在高处的齐国兵士们手臂泛起了一层鸡皮,四面八方围聚过来的唐军如同翻着黑浪的洪水般,蜂拥而来,当先的是沙陀骑兵,由康君立、李存信等人率领着,这些骑兵是由沙陀和鞑靼的精锐勇士们组成。
骑兵虽然勇猛无匹,但他们第一次冲击之后有可能就陷入了对方步兵的刀斧之中,因此前锋骑兵的损伤率一直高居不下,然而第一次的冲锋如果给对方以重创的话,那么战争的开局也就打好了一半,因此很多骑兵队伍的先锋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如潮水碰触到了堤岸,双方的军队顿时交集在了一起,喊杀声顿时响彻云际。
在这种大规模的决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