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攻击节奏很快,王充下意识地将肩膀后撤,右腿向后摆步,躲闪过正面拳势的同时,右手上扬,轻击向万云轩伸出的右肘。
之所以如此行事,还是因他的神识之功,略一感应,便判断出对方发力的根节在于手肘,断了此处,便等同于断了攻势。
万云轩对自家的拳法的特性岂能不知,见状心中一惊,忙用左手往前推送,藉此遮掩着收回了打出的右拳。
不过他也是慌而不乱,这一推手另有名讳,便是咏春“一摊三伏”中的三伏手,手背向外,依着胸口中线伸出,以腕为轴圈成护手,抵住了王充的攻势。
两人这一来一往,招式皆被对方所制,似乎谁也没奈何到谁。可当万云轩再度出拳时,王充却依然以先前所使的制根防守之法,每每出手都控制在其用力的根节之处,使万云轩打得憋屈不已。
要说形意对上咏春,王充的这种防守之法并非没给对方机会。因为他要切万云轩手臂上的弱点,就必须避过锋芒,贴身短打,而咏春拳势绵密,在埋身搏击上本就擅长,王充这样做颇有些攻敌之长的意味,但为何万云轩在此迟迟未能突破他身前的防御呢?
这一点,当事人也纳闷得很。到了这一步,万云轩早已没了之前的轻敌之心。可他又想尽快击败王充,又要顾忌自身的伤损,因此每一次出拳,都顾着王充双手所在的位置,然而却忘了,武术搏击,树立积极的攻防意识何其重要,而他偏偏没意识到这点,被王充制住了数招后,已失去了压倒一切的勇气与必胜的信心,自身的节奏都快要把持不住,何来扳回战局之说?只能越打越累,越打越茫然。
战圈之外,安然也皱着秀眉在看两人的对决。这时,她忽然听到耳边有人道,“你觉得他们打得怎么样?”
一扭头,原来秦海不知何时也抵达了练习室,正在一旁观战。
安然又往中间看了几眼,才道:“万云轩的基础自然不差,可照他今天的出招,似乎思虑过多,有些束手束脚。至于王充学弟...坦白地讲,看不透。”
“噢,我们的大师姐也有看不透的时候?”秦海貌似心情不错,难得调侃了一句。不过,单就武术社内而言,安然的确称得上是大师姐了。
闻言,安然的小脸红了红,“秦老说笑了。王充学弟虽然一直以防为主,没有正式出过几招,也看不出他的路数。可观他的应对与气度,水平很有可能在万云轩之上,倒是挺让人惊讶的。”
说着,她的目光不由地飘向王充,只见其步履稳健,身形只移不晃,“顾得精巧,打在其中”,拳掌变幻间毫无多余之力,面色淡然如同身在旁观,俨然有了一丝...宗师气度?可是,此人分明还只是高一的学生啊。
秦海捋了捋颌下短短的胡须,道:“不忙。方才我也听到了王兴的话,万云轩只有一分钟时间。由此,两人看似僵持不下,其实破局就在近前,即便他再谨慎,若不冒险一试,便只能...”
话音未落,场中果生变故。
万云轩久战王充不下,还被处处掣肘,外行的人以为他在发力进攻,对方只是在苦苦支撑而已,孰料自己气力消耗甚巨,其实已到了悬崖边缘,的确如秦海所言,他若再不突进,只有败战一途。
“呼,呼...”万云轩深深地吐出几口气,原本指向王充喉部的一拳忽然收回,双拳变掌,几乎未做停顿,便双掌相对,疾速向前标出。
“急了。”场边的安然叹了口气。
王充神色一动,虽然他对咏春没什么研究,但这一式手法上回似乎见安然学姐使过,应当是“寻桥”中的正身穿桥。此招虽然来势凶猛,却也有应对的手段,形意拳中讲究“高来则挑起,平来左右隔,低来则砍切”的手法。见对方的双掌指向自己的头部,王充当即小臂往上一架,穿来的两只手顿时被错开了方位。
可这并不是万云轩仅剩的手段,还有变招在后头。趁着王充的双臂离开了原位,他急中生智,竟不顾拳术套路,双手往回一压的同时,身躯微侧,右腿猛然前撑,如一杆标枪般刺向王充的腹部。
一见此景,不止周围几位低年级的社员忍不住发出了低呼,便连之前一直冷眼旁观的王兴,都双目一凝,显出些许惊意。
“想不到啊,破釜沉舟,关键时刻,这孩子骨子里还是有点武者的血性。”秦海忽然赞叹了一声,安然瞅了老师一眼,却没在他的脸上看出一点意外之色。
出了这一腿,身体略微失衡,必须调整,万云轩其实已失去了将招式接续下去的能力。虽然他瞥见王充的双臂正在下撤,但也有十足的信心,无论对方如何应对,自己这出其不意的一记直撑腿,也能首先命中目标。
“只要中了,我就不信还击不倒你!”万云轩的内心如同雄狮在咆哮。
这一刹那,王充临危之下,已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心跳忽然加速,丹田中的气旋高速旋转起来,全身真气鼓动,带动着每一寸肌肉筋骨,爆发出了真正的实力。
众人眼前一花,低呼刚出口一半,便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