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我们的车子拐下了高速,驶进了一条乡间公路。公路两边生长着茂盛的榆树、杨树、柽柳、白桦,还有一些桑树和槭树,另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乔木,乔木下面,到处都长满青葱茂密的灌木。
晚风吹过,山野传来怒涛也似的吼叫声。远处,有野狼在嗥叫。
这时的傍晚宁静而又美丽。
太阳已经落山,远处的山峦形同兽脊般卧伏天地相接处,看去就像静穆的水墨画。
公路两旁的树木,投下大片大片的浓荫在公路上,看去像是鬼影般骇人。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有说有笑的,随着大奔和路虎奔跑得越来越艰难,大家惊奇地发现,原来自己心目中美好的河山,竟然是如此的凄迷而又阴森,苍凉而又极目难眺。
透过车窗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山野和在苍穹中盘旋的雄鹰,我第一次领略到了南疆的苍凉与孤旷。在这种地方生活,就会养成粗犷的性格,——北方人和南方人的性格不同,主要就是受到地域文化的影响。
我们的车子刚才爬上一段陡坡,转过一个弯,原本就不平坦的路面上,却忽然被横七竖八的大树阻断了。过去我只听说南疆地区荒凉、落后、交通不便,没想到这里的民风亦很彪悍,——以树阻途,不消说也是为了劫财。
韦奈正要推开车门下去查看,我一把捉住了他,叫他不忙,且先观察一下再说。这里虽然是坡脊上,但左右两面却都长着茂密的灌木,左面灌木丛的后面,则应该是断崖,而右面的灌木丛,却被人吹掉了,露出光秃秃的地貌,可以看到其后不远也是断崖。
也就是说,我们所处的位置——路的两面,都是断崖,而路的前面,则是抬头坡,坡上面潜伏着什么没有人知道,如果坡路的那一面还有路,一切都没有问题,倘若那面也是断崖,那我们冲过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后面,达诺和罗力已经推开车门,一头钻出路虎,朝我们的车子走过来了。我想叫他们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我看见前面的路面上忽然就多出了一个人,她手里拿着一面招魂幡,似乎正在作法。
招魂?
想到中国民间这一传统习俗,我额间不禁浸出一阵冷汗来。
她,为什么要断路招魂?
按照传统,是她的丈夫死在了这里,所以她要在这里为她的丈夫招魂?若是,那我们就犯了招魂的大忌,——招魂,除了招魂的鬼师或是死者的家人,是不允许有外人在场的,如果外人不小心撞到招魂的地域内了,那就得请招魂的鬼师饶其一命,否则就有不干净的东西缠附到身上,直到死去,也不能将那个不干净的东西驱逐离身。
车子外面,达诺敲了敲窗玻璃:“老大,把车门打开。”
我按下车窗,问他们要干什么,他们指着前面那个女人说:“她,没有脑袋。”
“没有脑袋?”
当我重新看向她的时候,立刻惊得呆住了。
天啦,她真的没有脑袋。
原来是个无头尸?
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的就是一个正常人,只是面色有些阴沉而已。怎么才一眨眼功夫,她就的头就不见了呢?
难道是我刚才眼花了,没看清楚?
天还没有黑尽,凭我现在的眼力,根本不可能看花。说我看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刚才根本就没有注意看她,只是随便的瞟了她一眼,再加上招魂幡挡在她前面,也许有可能我开始就忽视了她的存在。
“你说,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烂尸体啊?”
问我的话是达诺。在他眼里,她就是具尸体,但他不知道,也许她根本就不是尸体,而是借助某具死尸复活的某个鬼魂。
“她不是尸体——”我纠正他说,“他应该是一个鬼魂,一个专门守在这里索命的鬼魂。”
“可是她手里拿着面招魂幡。”罗力把话接了过去,“这种招魂的习俗,我们那里也有,——当某个人死了,人们会说他的魂魄游荡在外面,找不到回家的路,需要家人给他引领,但是家人又走不开,于是这种引鬼上路的任务就交给鬼师来完成了。”
“但她手里拿着招魂幡,那她岂不是在为自己招魂?”
盯视着那个没有脑袋的女尸,奥斯丁才把脑袋伸出车窗,又赶忙缩了回去。
诺奴瞥了猥琐的奥斯丁一眼,问他鬼头鬼脑的干什么,奥斯丁指了指公路上面那个盛装女尸,说你自己看吧,腰身那么好的一个女人,偏偏就没有了脑袋,还拿着些破纸在面前绕来绕去的,真他奶奶的吓人。
诺奴见他骇得三魂丢了二魂,不由嘿嘿地笑了起来。
奥斯丁听见诺奴的笑声如同银铃般甚是悦耳动听,不禁把头抬了起来,怯忖的问她道:“你不恨我了?”
“不恨你?我恨不得一脚踹死你!”
诺奴说着作势欲踹,奥斯丁骇得急忙举起双手,赔着笑脸道:“姐,雷公不打笑脸人,前面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谦了。”说着对着她虔诚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