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静。月残,星稀。
风灯胡同里,踉踉跄跄地两个人影在晃动。
“别管我了……长风,你……你……快点跑吧,我怕是不中了……”前面的人弯曲着身子,声音微弱,来人正是常顺。
“顺叔,您少说话,我不能丢下您不管。是我不好,连累您了。”对话的正是魏长风,他手中的枪里已没有子弹了,声音略低深,但听得出来也是很疲惫。
这时,胡同的西向入口,隐约听得见尖锐的哨声和喊叫声,“跟上,快点跟上,他们的枪没有子弹了,抓紧追,别让他们跑了。”
接着又收来日本人叽哩哇啦的喊叫声。
常顺拼着劲往前推着魏长风,“你……快走,……别……别管我了,再磨蹭就来不及了。孩子,就凭你为我挡枪,咱爷们就没白处一回。快走……快……”
魏长风拼着全身的劲搀扶着常顺,黑暗中、急迫中他还是很机警的,他发现胡同边上有两扇黑漆木门紧闭着,他心下想,反正也是走投无路,也走不动了,万一能藏进去也总比在这里被抓住强。想到这里,他用沾满了鲜血的手用力轻敲了几下门,哪里想到,门是虚掩着的,他因用力过猛,和常顺二人双双滚进了门里,此时的常顺已气息微弱,倒在地下,人事不省,好在,长风毕竟年轻,他匍匐着向门边靠拢,地上的小石子蹭在腿上,那是钻心一样的疼,他听到远处的追赶声越来越近了,拼劲全身吃奶的劲儿,他才用两肘将两扇木门关上,用额头顶着门栓,把门慢慢地插上,他实在是太累了,他的身子就这样斜倚门板向墙根栽倒了下去。
门外,谷茂林那难听的公鸭嗓又聒噪起来,“都他妈快点,他们跑不远,受了重伤呢,精神着点,太君深更半夜陪咱们行动容易么?抓住了这两个人,队长和丰臣大太君会大大地奖赏!”
凌乱而无力的、麻木的脚步声从胡同里渐行渐远。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黑漆木门内的小院里突然亮起了灯火,从前屋里走出来一个人,个头不高微胖,手中端着一支蜡烛,光影绰绰,嘴里嘟嘟囔囔:“深更半夜里怎么不让人睡觉呢?谁在外面吵吵呢?这年头儿,有觉难安啊……”说着,他就感觉被什么绊了个趔趄,“这是什么呀?谁这么偷懒把麻袋放这里了。”
这里楼上传来清脆响亮的嗔怪声:“麻五哥,大半夜里你不睡觉,在后院里吵吵啥呢?老板娘才睡上不久,你能不能半夜别折腾。”
“啊……杏花啊,白日里不知道是谁把这麻袋丢在院里了,我这就挪开,高抬脚,轻落步,不会惊扰老板娘的。你这小脆嗓一喊,估计大家伙儿都醒了。嘻嘻……”
“少贫嘴了,你可真是的。不行,就明早再找走吧,别折腾了。”
这时,这个叫麻五的,不再应声,他手中的蜡烛也熄灭了。然后,就听得他“咚咚……”,向屋里跑去。
太白居酒楼的老板娘郞鹤兰被杏花和麻五两人的对话弄得也醒了,多日来,纳兰松寒倒是来过几次酒楼,就是不见骆霜晨来,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自从骆霜晨在酒楼的援手,让这个颇有侠义心怀的妇人更加青睐,他受伤住院期间,自己虽然也探望过几次,但考虑自己是一个寡妇,也怕给他增加麻烦,故此,心中纵然是牵挂不已,也总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尤其是卢颂绵的殷切冲锋,让她心生醋意也还只是在心中煎熬着,明知有差距,或是本无希望,她还是心有不甘,没事时不是倚窗单相思,就是看着给骆霜晨订做的西装呆呆地出神。今夜,她依然是心事重重地勉强着入睡不长时间,她听得见麻五那低沉的憨憨的声音。
“杏花儿,老板娘怕是不能再睡了,咱后院里那不是麻袋,是两个血淋淋的人,不知道死没死,我怕让邻居和过路的知道麻烦,就上来禀报了。让奶奶别睡了,快点拿下主意吧。”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有事能不能别惊扰老板娘?死不死人的,咱怕过谁?别吵吵,我出看看。”杏花的小辣椒似的伶牙俐齿在夜里也是那样不饶人。
“杏花儿,掌灯,我也去看看。”郞鹤兰随手拿件衣服披着,出了睡房。
“五哥带路吧,你呀,就是憨头憨脑的……”
郞鹤兰下得楼,到了后院,借着微弱的烛光,她看到常顺血色模糊的脸,纵然久经江湖历练,她也不由得深吸一口凉气,感觉陌生,又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了,她又见门边的魏长风,纵然浑身是血,仍然是英气不凡,她却识得,这个人是骆霜晨身边的人,她在医院里见过两次。久经磨难的郞老板此时异常冷静,“麻五你不要叫别人知道此事,你和杏花把这两人架到楼上我睡房里去,快点。这里不是长久之地。”
麻五懵了,“啥?睡房?这能行么?”
杏花毕竟跟了郞鹤兰多年,不由分说:“你费什么话?快点,听老板娘的。”
三人正在忙活的时候,就听见前院有人砸门,“咣咣……开门……”
郞鹤兰低声说:“你们忙着,快点,我去前面应付去。”说完,她进了前屋,径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