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刘彦钊一惊,连忙问道:“丁卿罪从何来啊?”
丁式程再拜叩首道:“自弘文四年时,臣忝任外太尉已近两年,然则两年之间臣无一日担当为臣的职责。外太尉‘督查诸郡及边关军事’,臣实难堪任!今日臣泣涕顿首,请陛下免去臣的一切官职,革职为民!”
皇帝听完他的叙述,心里也是明镜似的。丁式程无论资历、人望还是能力都不足以担当外太尉的重要职责;但他能够顺利上任,一是有皇帝的支持,第二就是丁式程对朝堂上的各派没有威胁,无论“清流”还是“外戚”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换个角度来说,正是由于丁式程在太尉府可有可无的角色,身为太尉府一把手的杨坡才没有将这个吃闲饭的大老粗排挤走。
“丁卿,你是朕钦点的外太尉,且不论你上任以来表现如何,中太尉并未在朕面前说过你的不是,可见他是认可你的。”皇帝说着转向杨坡,继续说道,“中太尉,你认为朕所说的可是在理?”
杨坡当然清楚自己不排挤丁式程的原因,皇帝的问话其实君臣之间是心照不宣:“那是自然,外太尉智虑忠纯,臣欣赏的正是这一点!”
“如此甚好!”皇帝微笑着对丁式程说道,“连杨卿都没说什么,丁卿又何必挂印请辞?”
丁式程眨巴双眼,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见上御史周沐跪在了自己身旁,朗声道:“臣周沐,上书陛下,弹劾外太尉丁式程,望陛下详查!”
小黄门李亦德从周沐手中接过奏本,递到了皇帝手中,皇帝将奏本放在一边,脸色有些不悦,问道:“奏本朕一会再看;周卿与丁卿同为国家梁柱,有什么直言就当面说吧!”
周沐双手一拱,说道:“臣弹劾丁太尉大肆操办寿宴,并在寿宴上与京城、边关大臣、将领醉酒酣饮,逾越礼制,不仅违反高祖立国之时就定下的‘禁酒令’,更是有拉拢大臣将领、结党营私之嫌!”
周沐说得头头是道,把问题说得很严重;不过皇帝心里却是明白的,寿宴上饮酒作乐那是人之常情,而且丁式程位居高位,巴结他的人很多,所谓的“拉拢大臣将领、结党营私”就有些上纲上线了。
“丁卿,周卿弹劾你的问题,你可认否?”皇帝微笑着问道。此刻他明白周沐弹劾丁式程不是要趁机拉他下马,而是在计划着其他什么事情;联系到方才丁式程自请辞官,这二人是否在一唱一和?
皇帝发问,丁式程毫不犹豫地答道:“认认认,上御史大人所奏之事句句属实,臣全都认!”
“丁太尉,你可想好了,上御史参你‘结党营私’,这你都敢认?”中太尉杨坡阴沉着脸色说道。
丁式程一拍脑袋,朝皇帝叩拜道:“下臣认的是‘醉酒酣饮、逾越礼制’,可不敢认‘结党营私’之罪!请陛下明鉴!”
“朕明白了。”皇帝知道周沐和丁式程二人是在唱双簧,“周卿,丁卿性情耿直、不熟礼法,说他‘结党营私’朕还不相信他有这个胆子!既然如此,御史监察院就以‘无视禁酒令’惩处吧!只不过丁卿怎么说也是当世的重臣,一下子免官去职未免显得朝廷刻薄,周卿不知有何建议?”
周沐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答道:“外太尉既然认了这个罪过,御史监察院自然不会继续追究;只不过京城之内是不能再待了,臣建议外放!”
“外放?”皇帝沉思了一会儿,目光落到下御史白德虞身上,“白卿,可有合适的职务让丁卿担当?”
白德虞躬身致礼道:“外郡之中,郡守并无空缺,郡丞、司马倒是有几个空缺,若是陛下有心,容臣回去查一查。”
皇帝摆摆手,又看了一眼大将军张师起,问道:“张将军可有什么建议?”
张师起上前一步,朗声道:“臣知道的都是军职,臣听闻外太尉原本就是以作战勇猛闻名的武将,故臣所荐……丁大人可转任臣刚刚卸任的胡骑将军!”
“胡骑将军?”皇帝心中盘算了一下,让丁式程回复武职也算是人尽其才,但他当年将丁式程放在外太尉的这个位置上原本为的是占据此席,好日后安排中意之人上位。丁式程离开了,他又找谁来填补外太尉这个空缺呢?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杨坡奏道,显然他也意识到了其中的利害,“外太尉只不过犯了一点小过而已,寿宴上饮酒过度这事放在民间也是稀松平常。周御史抓住此事弹劾大臣,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左丞相崔正跳出来说道,“越是位高权重的大臣越要守礼守法、为天下人表率;今日丁太尉借着寿宴可以醉酒酣饮,明日哪一个郡官县令就敢以祝寿为名收受贿礼,朝廷风气就是这样一点点败坏的!所以此风决不能长,而要杀住此风,就必须小惩大诫、明示天下!”
皇帝听言,知道崔正是在与杨坡抬杠,但理由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找不出什么反驳之词;更重要的是,丁式程自己似乎去意已决,他再多番维护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左丞相之言深明大义,臣等附议!”右丞相东郭棠、上御史周沐、下御史白德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