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怪我吗?”
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面前的九弟,曾国藩不知道自己为何问出这句话来。或许是因为看九弟时的感触吧。
此时的九弟相比于数月前,根本就是天地之别,现在他的头发几乎剃光,身上穿着一件黑呢军装,曾经作为曾国藩左膀右臂的他现在是汉军的少校,于兵部当差。
曾几何时,在江西,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现在,他于汉军之中,虽说身为少校,但却不得不像纪泽一样,在那里学着算术,按他的说法是每个军官都必须要学会算术。因为将来考陆军大学,算术是必考课。
而在少校……于汉军之中,只不过是一营之长罢了!
“怪你?”
抬起头,放下手中的酒杯,曾国荃甚至不知道为何大哥会说出这句话,迎着大哥的目光,好一会他才摇摇头。
“大哥,来到了南京,小弟,方才知道什么是夜郎自大,才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
曾国荃又自嘲的说道。
“当初大哥千方百计持以隐忍,小弟甚至还不知大哥为何如此,可到了南京,接触了汉军,小弟方才知道,隐忍的不是大哥!”
是的,不是大哥,是皇上!
“当年实际上皇上只要愿意,至多只需要一个旅,就足以横扫江西,纵是小弟领十万精锐,亦难挡其手。”
几个月前,来南京时曾国荃的心底多少有些不甘,就这么轻易的归顺了汉公,未免也太过轻易了,他甚至恼过大哥如此的绝然,非但说降便降,而且还自剪羽翼的裁掉了兵勇。那时候他不能理解,但是现在,他反倒是庆幸大哥的决定是那么的明智。
“大哥,如果小弟所想不差的话,大哥恐怕如当初小弟一般,心存不甘吧!”
九弟的话让曾国藩只是默默地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如果有一线希望的话,曾国藩绝不会降汉的,甚至可以说他降汉本身就带着不情愿的味道,何止是不情愿,对他来说,降汉意味着“忠臣不事二主”的信仰毁于一旦。这对他来说,不能不是一个打击。
而作为他的弟弟,曾国荃又岂会不知大哥的心思。
“大哥,如果当初大哥没有归顺朝廷的话,那么现在,朝廷必发以重兵,平定江西,到那时,且不说江西全省生灵涂炭,就是那些兵勇,恐怕也没有几人善了。皇上仁义众所皆知,可是,仁不大法,皇上是不会滥杀兵勇,但若是如对待教匪一般,将其流放至非洲,到那时,岂不是误人误已!”
身在兵部之中,曾国荃自然知道一些府中之事,对于“教匪”的安置,看似仁义,未滥杀一人,可将其与家人流放至数万里之外,又岂是“仁义之举”?
当然不是,但是朝廷需要用那些“教匪”充实海外殖民地,那殖民地之大相当于几个中国,恐怕对于皇上来说,他更愿意进攻江西,一来可以练兵,至于二嘛,则可以充实殖民地,如此一举两得之事,对于朝廷来说是好事。
而大哥的归顺却让江西免于兵火,令数万兵勇得以安然返乡。至于曾家,曾家同样也保住了,如若大哥没有归顺,现在对于曾家数百口人来说,要么是死于乱兵,要么就是被流放至数万里外的非洲,与野人为伴。
可以说,现在的这个结果对曾家来说,是最好的!
曾家保住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就连大哥,现在同样也已经位极人臣。至于自己,将来只要有机会统兵,必然也可以光宗耀祖。可以说,皇上对曾家确实不薄。
“大哥,同治对大哥有知遇之恩不假,但同治,毕竟是满人,大哥是汉人,我们曾家是汉人!汉人之臣理当忠于汉人之君!再则……”
看着大哥,曾国荃用沉稳的语气说道。
“皇上待我们曾家可不薄!”
九弟的一句话,让曾国藩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恐怕是误会自己了。
或许归顺汉家朝廷,并不是心甘情愿的选择,但是曾国藩却很清楚。这是对曾家最好的选择,若非如此,自己当初又岂会那般的绝然?
“九弟,你见过皇上,皇上……”
看着九弟,曾国藩突然问道。
“以你看来皇上到底是何样之君?”
“皇之圣明……”
思索片刻,曾国荃说道。
“纵是秦皇汉武亦无法与之相比,以小弟观来,皇上确实是我汉人数百年未见之明君,中华朝能得皇上,实是得天之幸……”
最后曾国荃又特意说道。
“大哥,明天你不是要进宫吗?到时候,大哥自然能见到皇上。”
收到,明天自己就要进宫去参见皇上,到时候,自然可以见上一见这位曾让自己灰溜溜逃出湖南的皇上,可以看到这位仅仅只用数年时间便起于草莽之中,重挽汉家山河的皇上。
第二天一大早,曾国藩便早早的乘马车赶到了皇宫,在中华牌坊前下了马车,然后他便步行通过牌坊,尽管在牌坊前没有“下马石”,但这是规矩,有些规矩,即便是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