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暮冬之时,天空大雪纷飞,现在是已时,可是天空仍是灰蒙蒙的一片,这雪像是飞絮般没命的落下,看了一眼四周,才发现这山岭上的野梅花长得这般好看,似乎比园子里的梅花更为漂亮。当然在园子里也看不到这样的风景。
一阵寒风向她吹了过来,刺骨的寒风,让身为广东人的容茗慧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作为广东人,她并不习惯北方的寒冷,尽管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北方,可刺骨的寒风,依然让她感觉到了寒冬的严寒。
幸好她在衣服里面还加了丈夫送她的紫貂皮夹衣,不然这会儿说不定她会冻得连手脚都不能动,可即便如此,她仍然尽可能的缩着头,那张俏脸更是冻的红扑扑的。
看着站于那株腊梅树旁的丈夫,他似乎正在那里赏梅,不过更像是在沉思。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
置身于山岭上,容茗慧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么冷的天不在屋子里好好的待着。反而来到这个地方,还要站在山顶上,这不是找罪受吗?现在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把手伸进丈夫的怀中,最好整个人都缩进他怀里,让他给自己挡着风。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出来,她便感觉到脸颊一阵发烫,不过,因为脸冻的通红,别人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念头,想一想就可以了。
“因为我要在这里建一座祠堂!”
朱宜锋的语气显得极为平静,手指则这座并不算大的山岭。
“我要在这里建一座忠烈祠,以安葬我的士兵!”
“忠烈祠?”
容茗慧的目光中全是不解之色。
“没错!就是在建立忠烈祠!”
他能感觉到妻子目光中的不解,朱宜锋投向远处的目光变得深邃。建立忠烈祠,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这个念头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弥漫着,他想要建立的不仅仅只是一座忠烈祠,而是希望通过忠烈祠重新铸造一些事情,甚至铸造中国人的尚武精神。
“很多人都说义军靠的是厚饷养兵,才有了今天的义军,!”
厚饷养兵!
在义军之中,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这四个字,实际上,义军的战斗力之所以强大,其训练之所以严格,正是建立在丰厚的军饷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句话从来不假,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他们并不知道什么是军人的荣誉,也不知道什么是民族。什么能够驱使他们去卖命,严酷的军纪辅以厚饷。两者皆有,部队自然百战百胜,至少在外人看来,这是义军战斗力强大的根本原因。
“可是为什么清军也是厚饷,却养不出兵来?”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注意分在问到自己的妻子,倒不如说他是在嘲笑着北方的那个同治皇帝,嘲笑着那些以为拿出厚饷就能练出精兵的人。
“那是因为本质上我们的军队和清军完全不同,尽管我们的士兵也是靠厚饷招募,但我们不是用厚饷维持战斗力。”
置身于梅树下看着那梅花,朱宜锋的声音显得很是低沉。靠厚饷招募士兵,与靠厚饷维持战斗力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实际上这就是古代军队与近代军队的区别,两者看似都是厚饷,但截然不同。
可以说说数百年来中国的那些名臣名将从来没有都没有弄清楚,两者的区别,也正因如此,厚饷募兵,从来没有为中国带来真正的精兵。
“清军也好、团练也罢,其战斗力维持完全依靠赏银,就像曾国藩在江西练勇,拿获长发贼每名赏银二十两,缴获战马赏银多少,缴获火药赏多少,铅子、火炮、火枪,皆有赏银……可造就的军队是精锐之师吗?不是,而是一有银则战,无银则退的兵勇!这种军队有战斗力吗?他们的战斗力完全是建立在银子上!他们所谓的悍勇非常,不过只是一时之勇罢了,完全不足为惧。”
摇头感叹着古人制军的荒谬之处,朱宜锋一边轻轻的迈着步子,一边感叹道。
“而反而我们,平日给予厚饷,目的是为供其奉养家人,使其家人生活无忧,我们在军营之中用军纪,去约束、去管教他们,让他们习惯军纪,习惯严格的管理,习惯军队中的阶级,一步步的造成他们畏惧军纪甚于死亡的观念,当然更重要的关键是他们习惯于服从,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而我们的士兵从进营的第一天起,他们永远只会说一个字“是”。”
这正是近代化军队与古代军队的不同,近代化军队的核心就是纪律,纪律是一切战斗力的核心,纪律铸就团结,团结铸就战斗力。没有纪律,就没有战斗力。士兵习惯了纪律的约束,习惯了服从,服从就会变成他们的本能,他们就不会质疑军令,而是习惯性的服从。
“正是因为他们只会说“是”,所以,在战场上他们从来不会质疑长官的命令,一旦长官命令下达他们就会百分之百全力以赴的完成任务。这……”
唇角微微一扬,朱宜锋想到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文章里提到,直到北伐的时候,中国军队才知道什么是军队的灵魂——纪律与服从,而不是赏银,同样也不是说教。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