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勇们大声重复着,将油球尽数点燃。
滚滚浓烟顿时从城头冒起,焦臭的味道,刺激得人两眼红。“跟我来,预备——,推!”郑子明带着数名亲兵冲到一枚油球下,蹲下身,双手按在油球下半部分,朝斜上方力。足足有五六百斤沉的油球,缓缓地沿着早已破碎的城垛口向上滚动,滚动,“轰”地一声,越过城垛,砸向地面,溅起落英缤纷。
“轰”“轰”“轰”“轰”“轰”“轰”……
短短一个呼吸时间,四十几个油球相继被从城头推落。先在城墙根下溅起一团团火雨,随即,借着惯性和山势,急冲而下。
“呯!”第一枚油球与幽州军的盾墙相撞,高高溅起一团黑云。云雾中,红烟翻滚,无数火星四散下落。正奋力推着盾牌的十几名幽州军猝不及防,被火星浇了个满头满脸。顿时,惨叫着纷纷后退,双手奋力在身体上拍打不停。
没等他们将身上的火星扑灭,第二枚油球再度呼啸而至。从斜前方撞碎残破的盾墙,碾入一直被盾墙保护着的弓箭手队伍里,所过之处,鸡飞狗跳,浓烟滚滚,惨叫声不绝于耳。
“呯!”“呯!”“呯”……
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第六枚……,越来越多的油球,与幽州军的盾墙相撞,点起更多的火头,激起更嘈杂的惨叫。
先前还井井有条的幽州军队伍,彻底被搅成了一锅粥。巨大的火球裹着烟雾,冒着红星,在人群中滚来滚去。一不小心被红星溅在身上,就会成为火焰暴君的猎物,下场惨不堪言。
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大部分幽州将士身上,此刻穿得都是皮甲。皮甲内侧,垫着用麻布缝制的双层衬里,两层麻布之间,则絮满了厚厚的羊毛。
这种打扮,最大程度地挡住了朔风,还兼有阻碍羽箭作用,能避免皮甲的主人被流矢所伤。然而,这种厚重的皮甲,却丝毫无法阻挡烈火。被冒着红星的油渣一溅,转眼就跟着烧了起来。如果铠甲的主人不及时处理,很快其全身上下就都会冒起火苗。
“啊——!”一名幽州弓箭手丢下兵器,双手迅解开绊甲丝绦。试图把已经冒出火苗的铠甲脱掉,避免被活活烧死。没等他脱到一半儿,皮甲外层已经被火烧穿。里边的羊毛迅被引燃,“呼!”地一声,将弓箭手的上半身连同皮甲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快打滚儿,在地上打滚儿!”有人大声高喊着,沿山坡快翻滚。试图依靠地上的冰壳来灭火。
这种办法效果相当不错,至少能减缓皮甲外层被烧穿的度,给皮甲的主人争取到一些将其脱掉的时间。然而,这种办法,却令原本岌岌可危的军阵,彻底分崩离析。
被火星波及的兵卒一个接一个主躺倒,沿着冰面向下翻滚。将恐慌和惨叫,四下传播。很快,距离冰城五十步范围之内,就看不到成队的将士。大批大批的幽州兵卒们或者跳跃着躲闪油球,或者双手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谁也没精力再去管城头上的守军。
“退,先退到二百步外,先拉开跟敌军的距离,再救火!蠢货,笨蛋!不要给敌军可趁之机!”距离冰墙二百步外督战的韩匡献气得七窍生烟,挥舞着钢刀大声呵斥。
“退,先退到二百步外,拉开跟敌军的距离,再救火!蠢货,笨蛋!不要给敌军可趁之机!”亲兵们扯开嗓子,将他的命令一遍遍重复。然而,前方的兵卒却没有功夫去听。
火烧在谁身上谁疼,站在远处观战者,当然能够好整以暇。而他们,却是慢上半拍就可能被活活烧死。
“督战队,督战队,赶紧上去接应!”韩匡献觉自己的命令得不到贯彻,赶紧做出调整。刀尖前指,要求韩德威带着督战的精锐冲到第一线,为大伙争取救火的时间。
主帅韩匡美要求他们给郑子明教训,不是让他们受到挫折就撤。他们必须尽快重整旗鼓,血战到底。无论对主帅的命令理解还是不理解。
然而,他们却过高地估计了自己,过低地估计了对手。
城头上,郑子明左手抓起一根粗大的绳索,右手高高地举起钢鞭,“弟兄们,跟着我来!杀贼!”
话音未落,他已经纵身跃下了城墙。双腿沿着冰墙表面快迈动,同时借着左手中的绳索,于下落的过程中缓解冲力,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脚下忽然一硬,双腿快下蹲,身体稳稳落地。
“杀贼!”“杀贼!”“杀贼!”……陶大春,李顺儿,陶勇,所有陶家庄将士,也拉紧绳索,紧跟在郑子明的身后跳下城头。手中的长短兵器高举,锐不可挡。
“杀贼!”“杀贼!”“杀贼!”……呼延琮父子的反应稍慢,却很快就捕捉到了战机。也带着绿林好汉们拉紧绳索,相继扑向了城外。
一千五百多人,分成前后两波,高冲入了乱做一团的幽州军。如虎入羊群,如沸汤泼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