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泽没有注意到宇文穆的胡思乱想。
此时正是初晨将至,曙日将露未露的时刻。清朗的风声从草原上传来,每一片草叶,每一点泥土都泛着清静的气息。
杜泽揉了揉乌扎合的头发,看着天地,长长地抒了一口气。
然后他转过了头,望向更东的地方,眸中泛起了奇异的彩。
“该走了……”
这样想着,杜泽平淡一笑。
……
很快,在这方部族大部分人醒来之后,杜泽便提出了离开的想法。
毫不意外的,大家都对此没什么惊讶的感觉。虽然昨夜杜泽的酒量和自信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但杜泽毕竟在他们眼中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中原人。族类之间的差别向来是极难消除的,虽然草原人固来对集体家国的认同感颇为稀薄,但毕竟身为云蒙之人,不可能因为一个晚上就对杜泽视同己出。除非杜泽愿意在部族中娶妻生子,成为一个真正的草原人,不然他不可能得到这些人最本质的认同。
因此,在惋惜地叹息了一两声后,这些草原上的汉子姑娘便洒脱地让杜泽离开了。
——当然,乌扎合这个小姑娘一直在哭嚷叫喊着,但是这毕竟是真正冰冷严肃的成人世界,小姑娘的玫瑰幻想并不能得到长辈的认同,因此哪怕是她的父亲,整个部族的族长,也没把这个当成多大一回事。
——所幸杜泽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给小姑娘留下了一块碑石作纪念,然后笑眯眯地说“以后有机会会再回来看你的”,然后乌扎合才终于停止了抽泣,却依旧抽抽搭搭不舍地看着杜泽。
但最终杜泽还是离开了,在整个部族的欢送下,和无人知晓存在的宇文穆一道,在众人的目视之下渐行渐远。
前云蒙太师跟随在杜泽身边,收束着阴神念头,在烈日下隐蔽了神魂踪迹,却依旧忍不住偷偷摸摸地瞅了瞅杜泽的脸,却发现他面平静,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琢磨起来。
“你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杜泽那清平淡然的声音传来,一下子让宇文穆神魂一震,干涩道:
“啊……啊,我是在想,大人此去要去何地呢?”
宇文穆这样说着,原本不奢望杜泽回答,却没料到真切地听到了杜泽的声音:
“接下来我们要去云蒙都城,然后是玄天馆所在的玄天大城。”
原本心中忐忑的宇文穆一听此言不由得心中一惊,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头来——
“云蒙都城?玄天大城?”
“为……”
“为什么”这三个字还未问出口,他便听到了杜泽懒懒散散地回答:
“之所以去这两座城池,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对此颇有兴趣罢了……料想当初云蒙太祖于草原之上纵横披靡,也算一代雄主,而玄天馆更是太古之前天地开辟之初的玄天道尊所留下的道统,想来这其中也应该有些的遗迹……当然,即使没有,去看一两眼,见识一下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于不同国度的民众百姓之间穿梭而去,感悟一下众生的想法,那也是好的。”
杜泽口中淡然,话语冷清,带着一股“可有可无”的平静,但宇文穆听后却不由得心中苦笑:
什么时候,连云蒙都城和玄天大城,这两座可以说隐藏着天地之间最多高手的雄城之二的圣地禁域,都能成为别人口中“来去无妨”的游览之地了!
但是转念又一想眼前这青年的撼世神威,宇文穆便不由得有些颓丧起来——
如杜泽这般人物,恐怕放眼古今,也只有上古圣皇,太古道尊可堪与比拟,而整个云蒙帝国,恐怕也只有玄天馆和云蒙都城勉勉强强可以让他看入眼了,余下的,哪怕是天下六大圣地之一的天龙道,只怕也要靠边站!
这样想着,宇文穆忽然心中一惊——
为什么我突然间识海里多了这么多不相干的念头,而且一想事脑袋就转来转去,转个没边?!
再次回忆起从昨夜到今日,从初见杜泽,再到臣服于其手下,再到现在随同一道于草原上漫步前行,审视着自己的心理活动和思维运转,宇文穆骤然间心中一冷,然后便是一股无法抑制的大恐怖袭来!
——为什么,自己现在竟然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思维念头了,每次想个东西都会不住地发散出去?
要知道,哪怕是初入定念境的修士都足以控制住自己的思维,使得心思清平,然而凭自己已达六劫的神魂强度,为什么都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想法?
刹那之间,宇文穆心中已经被冰冷的惊恐之感浸透了!
“你终于发现了?”
而与此同时,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从青年口中传来。
杜泽转过头,回望过来,目光中平静如渊,仿佛茫茫万古不起波澜的九天层云!
他还在继续说道:
“……从昨夜你突然暴起抢夺不朽丰碑开始,你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贪念引入了歧途。虽然到后面你被我镇压力量下来,而内心中隐隐生出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