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驰伦连夜召集心腹和三个儿子商议,洛阳大势已去,众将心里都明白,萧翎蓉优柔寡断,宦官把持朝政,宗室骄横,外戚跋扈,文臣武将被贬抑的厉害,宋驰伦名为三军统帅,实际处处受到牵制,乃至一身本事得不到施展,早晚被当做替罪羊抛出去。
故而诸子、众将早有归附之心,只是宋驰伦不提没人敢动,而今见宋驰伦松了口,众人异口同声要投夏国。
宋驰伦决心遂定。在议论向谁投诚时,众人有了争执,宋驰伦长子宋森主张向李默投降,理由是李默是夏国仅有的几个有能力指挥大兵团作战的将领,眼下虽然处处被皇帝压制,但夏国江山尚未一统,皇帝只能压制,却不得不用他,他的话皇帝不敢不采纳。
大将汤霍道:“他这是挟功威逼主上,似这样的权臣将来未必有好结果,跟他接洽,岂非要连累咱们。”
宋森道:“进了夏国门,将来的造化还在乎咱们自己的修行。眼下要紧的是宁是敬是个滑头,其他诸将在宁是勤面前都没什么分量,只有拽着这个李默,才能得到咱们想要的。”
宋驰伦点头,自己的儿子长大了,很让自己欣慰。
改日,遣长子宋森到李默营中谈判。萧震川劝李默将人送去宁是敬大营,李默道:“他既然冲着我来,必有他的考虑,贸然行事,只怕会吓走他,反而不美,我先跟他谈谈。”
宋森提出的条件很多,有些合情合理的,李默并不回避,都给予了正面回应,而另外一些条件,李默就觉得莫名其妙了,譬如宋森要求夏国能保留萧翎蓉的帝号,让他以外国国君之礼居住在洛阳,这就太过分了,洛阳归了宁家,哪还有萧家皇帝的容身之地,要想活命就得去帝号,俯首称臣。李默断然拒绝,表示萧翎蓉若肯称臣,他可以保证他本人和家眷的安全,其他宗室和朝中大臣的性命、财产也可以保全,不以国灭而轻贱之。
对于宋森父子入朝后的待遇问题,李默道:“宋将军乃当世良将,为保全洛阳而归朝,功勋盖世,默力保将军为禁军大将,地位不下今日。”
宋森大喜,起身拜道:“我父子的身家性命就靠大将军了,此恩此德,永志不忘。”
这些大事议决之后,谈判进行的很顺利,宋森答应只要见到宁是勤的手诏,便立即反正,将洛阳完好无损的交在李默手上。
李默未得授权而与人谈判,尺度还这么大,不觉心里也发虚,但他又想宁是勤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洛阳,没有洛阳,一统中原就没有支点,扫平四海的伟业就不能实现,不妥协,怎么确保洛阳的完整?
所以自己做的没错。
萧震川进言道:“这些事宜快马报知陛下,至少也得知会主帅。”
李默辩解道:“宋驰伦已经决定反水,反相已露,分分钟都有危险,长安路远,至于主帅那边嘛,谁知道会不会有萧翎蓉的眼线,这个萧翎蓉当年为郡王时,曾在枢密院做过一段时间内史,当日梁朝内部帝后斗的很厉害,皇帝为了削弱太后,提出由宗亲领天下司,萧翎蓉一跃做了邹正德等人的顶头上司,在天下司里安插了很多羽翼。此事后来虽因太监们抵制而作罢,他安插的那些亲信大部也被排挤,但仍有不少党羽隐身期间,邹正德虽然投靠了咱们,但保不齐还有其他人效忠于萧翎蓉呢。还有皇城司,他们虽然跟萧翎蓉也有矛盾,但肯定不希望他败的这么快,若是有机会肯定会拉他一把,好让我们斗的两败俱伤。而今新朝初创,陛下开门用人,谁敢保证主帅身边没有他们的人?所以此事宜早不宜迟,免得夜长梦多。”
萧震川道:“话虽如此,然而将来若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大人却是百口莫辩。”
李默道:“洛阳城中有百万军民,若能保全一城百姓,我便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裴如卿道:“大人果然仁义啊。”
恰在这个时候,张显走了进来,听了这话,便道:“大人虽然仁义,但此事绝非寻常,一旦被人揪住把柄,便是九世难以翻身。其一,你没有陛下的密旨,无权与敌人谈判;其二,你并非前军主帅,没有便宜之权;其三,尽在咫尺,你有何理由不报主帅知道。”
李默被张显喝出一身冷汗来,自己这是怎么啦,官做大了,架子大了,胆子也大了,几时自以为是到这种地步,若非张显提醒真的要铸成大错了。
他谢过张显,连夜赶赴城西大营见宁是敬。
李默将自己跟宋驰伦谈判的结果,拿给宁是敬过目,请他定夺。宁是敬道:“默之,我最近眼疾又犯,看不得这些东西,你还是直接报知长安,免得夜长梦多。”
宁是敬不肯接茬,李默方知事态的严重,谢罪道:“李默糊涂,铸成大错,大王救我。”
宁是敬默了一阵,叫他起来,说道:“你近来路走的顺,难免有些飘飘然,这等胆大妄为,岂是福音?”
李默羞惭不敢言,宁是敬接过他跟宋森谈判的草案,不觉一阵苦笑,连声道:“默之啊,你真的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些条件我这个主帅也不敢答应啊,你,唉。”
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