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大木柜,这代表他只是临时借用这里,而非违背祖宗规制,脱离“大通铺”一个人单溜。
“凤华来啦,坐吧。”
他只是抬头看了冯布一眼,勉强挤出一点笑容,然后就埋头干活了。
小吏给冯布搬了个小马扎,冯布瞅了眼,面露难色,他不是矫情,而是腿脚确实不方便,南方气候闷热潮湿,让他落下一身的毛病。
小吏有些为难,这个书吏房陈设十分简陋,甚至连把椅子都没有,萧定密是席地而坐的,若是给冯布搬把椅子,那他就要比萧定密高了,那怎么可以。
冯布看出了书吏的为难,苦笑一声,还是坐了下去,自己现在就是一个平民,首相大人面前哪有自己的座位。
他咬着牙坐了下去,浑身像被弄散了架。
对面的萧定密依然埋头苦干,似乎什么都没注意到。
冯布心里不是滋味啊,五年前,他萧定密只是一个普通的郡王,挂着同州别驾的虚职,论资历论地位都远在他之下。有一年太后万寿节,他弄了个东洋戏班子,演了一出滑稽戏,博得了太后的欢心,由此平步青云做了京兆尹。那年佟雪奇告老还乡,他得太后襄助,以使相的身份进入政事堂,跟在他屁股后面办差。
那时节,他冯布才是最有资格接替佟雪奇做首席秉笔宰相的。
他萧定密可没这个资格。
可惜,自己时运不济,被人摆了一道,荒废了五年大好时光。
做官这种事恰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人家平步青云,自己一溃千里,身份地位已是云泥之别,还有什么资本去计较。
“将这个誊抄清楚,拿去请三位阁老好好议议,我晚些去跟他们碰碰。”
正当冯布抚古痛今时,萧定密办完了公事,交代了书办之后,这才抬起头看向冯布,脸上堆着真诚的笑容。
“凤华,多年不见,你清瘦多了。”
“经常吃不饱,心情又抑郁,怎能不瘦。”
萧定密点头嗯了一声,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遗恨多了,心就颓废了。这次请你回来是我的意思,局势不容乐观啊,似你这样的大才弃之荒野怎不让人痛心。”
冯布道:“谢首辅大人抬举,冯布已经老朽了,不堪任用。”
冯布肚子里还有怨气,萧定密虽然略有不快,但也能理解,而且人是他请回来的,他要表现的大度一些。
萧定密道:“你就不要谦虚了,似你这年龄,正当盛年,岂能说这丧气话。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请你回来是请你协助我,你不要有顾虑,这是陛下的恩典。”
冯布还是忍不住问:“我以什么名目回来?”
萧定密道:“今秋是太后五十岁寿诞,陛下会大赦天下,到时候我会为你争取。”
冯布笑了笑,什么都明白了,萧定密这是要利用廉价劳力,替他白干活啊。
想到这冯布起身告辞,说时间不早了,他要回去吃药。这让萧定密十分不悦,冯布走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屁股黏在地上一动没动。
冯布路过“大通铺”时,恰好见到三位柱国宰相在为一件事争吵,初夏的政事堂有些热,几位宰相吵的面红耳赤,一个人就开始不停地搽汗。
冯布不由自主地笑了。
“大通铺”的夏天又闷又热,真是很难熬啊,
他的老家在幽州,生性怕热,每到夏季他就胆颤心惊,但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忽然怀念起当初的闷热来,那真是一种让人怀念的感觉啊。
离开了政事堂小院,冯布直接走出未央宫大门,目不斜视,更不曾回头。萧定密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人,他不屑与之为伍,哪怕为此终老一生。
他一口气回到旅馆,赌气让老奴肥叔收拾行李说要回南方去。
脾气刚刚发完却就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原来屋里还有人。
肥叔憨厚的脸涨得通红,说:“张先生一早就来等您了。”
“张显,哈哈,张显,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翰林学士张显、侍御史冯布可是正德年间朝堂上的一对金童玉女,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都一样的俊朗,一样的犀利,他们是同年进士,意气相投,相知相爱。
后来,张显被奸臣陷害,踢出了长安,冯布虽然熬了下来,但宦海浮沉,终究也逃不过一劫,熬过了正德年,熬过了从化年,却倒在了兴隆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