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仵作,被谋害而死的尸体你可能检验出来?”风无恨问道。
“回大人,但凡被害死之人,必留有痕迹,先祖所著的《洗冤录》对于谋杀而死的尸体情况有详细的说明,再加上卑职多年的经验,相信应该能验出来。”
“很好,来人,把郭铮小妾秦丽的尸体抬上来。”
再次哗然,今天这场大戏看得太值了,居然当堂验尸的精彩桥段都能目睹,郭铮依旧跪在原地一言不发,他只是冷冷的看着镇武伯的表演,不管案子怎么审,反正自己是不会画押的,反正谁也不能当堂就斩了他,只要还有反复的机会,都察院的同仁们,还有门师钱阁部,谁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挖掘秦丽的尸体是经过秦老汉的同意的,虽然讲究入土为安,但是女儿是冤死的,为了伸冤不得不开棺验尸,老两口忍痛还是答应了。
不用说,尸体早就检验过了,现在依然是重复一遍的表演,宋仵作装模作样的拿出银针、小刀、镊子、纱布等物仔细查验起来。
整个公堂内外鸦雀无声,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宋青的双手,他站在棺材旁操做着,旁边有助手在帮他擦着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宋青大喊一声:“找到了。”一只手高高举起,戴着手套的手里捏着一根长长的铁钉,“这就是凶器。”
“郭秦氏的右侧太阳穴处钉有一根长钉,钉头隐藏在头发中,外面很难发现,体表其他各处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相信就是这根铁钉要了她的命。”宋仵作朗声说道。
“我苦命的女儿啊….”秦万顺扑过来,扒着棺材沿痛哭起来。围观百姓们也都恍然大悟。
“好一对狠心的母子,三天两头害人啊,不消说,前一个上吊的妾也是她们母子害死的。”
“别说妾了,正房都休了两个了,这郭家的媳妇怎么这么命苦啊。”
“郭铮,你还有什么话说?”风无恨威风凛凛的问道。
郭铮冷哼一声拒不回答,对手已经算计到了这一步,如今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别以为你不说话就能逃避惩罚,本官也不搞大刑伺候那一套没技术含量的,重证据、轻口供是我们南稽事厂办案的方针,就是你一言不发,这个杀人的罪名也是担定了。来人啊,把杀人犯郭铮押下去!”风无恨又抛出一支签子道:“把同案犯郭铮的娘也给本官拘来。”
案件审理至此告一段落,风无恨给随从点了点头,随从马上高声喊道:“退~~~堂。”
“青天大老爷啊,小民一家人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啊。”秦万顺又悲又喜,悲的是女儿死状之惨,喜的是沉冤终于得雪,他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给风无恨谢恩。外面百姓受到感染,也都跟着跪下,山呼青天大老爷。
郭铮伤人的案子就算结了,审理结果和讯问纪录上由两位法官,两位听审官用了印,呈给皇上看。案犯郭铮涉嫌杀妻案被南厂接手,直接押走,赵喧涉嫌辱骂皇亲,押赴天牢候审。
这件轰轰烈烈的庭审终于胜利闭幕,青天大老爷等手下和大理寺办完交接公文,便在欢呼声中走出了衙门,亲切的会见了感恩戴德的百姓们,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而且是那种土都埋到脖子了随时可能翘辫子的那种,颤巍巍的在儿孙的搀扶下挪过来要给风无恨磕头:“青天啊,几十年没见过这么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了。”
风无恨赶紧搀扶起老头:“老人家,这都是本官应该做的,身为朝廷命官,为民伸冤是本份啊。”
“青天大老爷请受小女子们一拜。”十来个青楼女子齐刷刷的给镇武伯道了个万福。后面又涌上来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哗啦一声展开一面横幅“明镜高悬”四个大字还往下滴着墨迹,看样子是刚写好的。
风无恨爽朗的大笑道:“父老乡亲们,以后有什么冤屈还是要相信朝廷,相信皇上…..”一时间大理寺衙门前人声鼎沸,气氛非常和谐。
南厂这帮瘟神走了以后,曹公公也告辞了,冯青山和徐九经赶紧安排轿子车马,四下联络同僚准备明天一起上本参镇武伯,搭救赵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都察院左都御史赵喧被镇武伯当堂殴打,无故下狱的事情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京城,读书人们都为之愕然,然后是极度的愤慨,都察院专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每一个御史都是经过严格考察和选拔了,不仅业务精深,道德上更是个个堪称楷模,能成为一名御史是大明朝每一个读书人的光荣,可是现在他们的偶像居然被一个武人粗暴的当庭殴打,这实在令人忍无可忍。
东林党在行动,都察院在行动,所有的读书人都在行动,一帮大臣都在家里奋笔疾书,国子监的青年学生们也在蠢蠢欲动,如果朝廷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结果,那他们就要以罢考来威胁。江南四公子最为兴奋,上窜下跳的联络各省的举子一起行动,基本上除了山东的举子不甩他们之外,其余各地的举子听了侯方域富有感染力的煽动以后,无不积极响应,一场学潮已经在酝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