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一天冷似一天,因为年近在眼前,报社里难免人心浮动,大家都盼望着放假,回家过年,这也难怪,做新闻的人和别人不一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五一、十一、春节这三个假期能短暂停刊,喘一口气,平时别说沒个周六周日,就是半夜睡得正香,一个电话來了,也得照样溜溜的起來往外冲,
林浩的新剧结束了野外的拍摄,又转去无锡拍摄一些城郭、宫室的场景,他换了新手机,买了新的电话卡,在回到城市的第一天向陆媛汇报,当然只字不提自己的脚曾经肿成猪脚,虽然揉了不少药酒,但是因为沒有休养好就赶着戏份,现在不拍戏的时候,走路还忍不住一瘸一拐的,
陆媛偶尔会回林浩的家里去收拾整理一下,大多数时候就住回宿舍,林浩不在,她闲极无聊,偶尔也跟着值值夜班,美其名曰在年底捞一把,多赚点钱回家过年,
那是周三的晚上,她不想回去宿舍,就守在单位的电脑旁浏览娱乐新闻,今天晚上新闻似乎特别多,几组值夜班的记者陆续都出去了,过了会主任接了热线部來的电话,心急火燎的只发现陆媛还呆在办公室里,
“几个农民工打电话來,说工地拖欠他们工资,他们一直守在公司门口,刚刚老板终于露面了,但是却指使一群混混把他们全打伤了,在XX医院,”主任有些迟疑,问陆媛,“摄影记者都出去了,你得自己拍片子,XX医院有些远,那里得算是郊区了,你自己打车去能行吗,”
其实能行不能行都得行,这点陆媛再明白不过,有句话怎么说的來着,在报社里,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毛驴使,所以她痛快的领了相机,挎着小包出门了,
XX医院不大好找,一路上司机倒是一直和陆媛聊天,晚上嘛,不说话容易犯困,
好容易到了医院,陆媛的心才有点紧张,医院里空荡荡的,除了急诊室之外到处都沒有什么亮光,空气中浮动着消毒水和血或许还有不知名的臭味,在推开大门之后,骤然扑面而來,
几个人东倒西歪的躺在急诊室的地上,被灯光一映,那身上的血色早已干涸,都凝在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衣服上,
看见人來,有人动了动,不安的抬头,脸也是黑乎乎的,血色仍在的模样,
“你们是什么地方人,谁把你们送到这里來的,伤势怎么样,”表明身份后,陆媛蹲下身子,靠近一个正看着她的人,
那人迟疑了会,才开口,他的口音很重,陆媛花了一些功夫,才听懂他说的是,他们是河南人,因为讨要工钱被老板叫人打伤了,刚刚老板叫來的人把他们送到了医院,这会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因为医生还沒给他们检查,他也不知道伤得怎样,就觉得自己的腿痛站不起來,骨头好像断了,而他是这几个人里受伤最轻的,
“老板欠你们多少钱,你们是几月份來的,”陆媛一一记录,又提示这个民工说得详细点,像是工资应该什么时候发给他们,为什么当时沒有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几个人打他们,打了多久等等,
采访完了又拍片子,闪光灯闪來闪去,小数码的像素不高,图片看着总有些虚,就在陆媛努力克制让自己的手不要有一点颤抖的时候,阵阵脚步声就走到急诊室门口了,
“那是谁,谁呀,谁让你拍的,”一个男人的声音粗拉拉的传进來,陆媛按下快门,不及转身,一只大手已经从背后伸过來,劈手就來抢相机,
“你干什么,”陆媛把相机绳事先绕在手腕上,这一下沒被抢去,但是人吓了一跳,一边用力推开來抢相机的手,一边踉踉跄跄的后退了几步,
身后站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个子总得有一米八以上吧,膀大腰圆却长了双绿豆眼,看人的时候瞪圆了,恶狠狠的,
“把相机交出來,谁让你乱拍的,”男人瞄了陆媛一眼,把手一伸,“快点,我告诉你,我沒什么耐性,女人也照打,”
“我是记者,我有采访的自由,你沒权利干涉我,”陆媛把相机藏到身后,一边小心翼翼的悄悄把相机里的CF卡取出來,然后悄悄塞进大衣口袋里,一边提高声音,让自己在气势上不能输了,
“妈的,记者多个六,我告诉你,别说我沒提醒你,大过年的,别沒别扭找别扭,”男人哼了一声,冲过來就抢相机,
陆媛叹气,觉得今天真是一个坏日子,遇上这么混蛋的人,上來就动手,相机是公家的财产,也不能就这么让他抢去呀,于是闪身躲开,一边急速往门口走,“你不用抢,你拒绝采访,我走就结了,”
“走,”男人一把揪住了陆媛的背包袋子,扯住她往一边一搡,“妈的,这是你家呀,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六子,干什么呢,你和谁喊呢,”陆媛几乎撞到墙上,偏偏门口又进來一个人,比先前的男人个子矮点,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外地口音,说到最后一个字,声音一挑,
“來个记者,”被叫六子的人哼了一声,掰住陆媛的胳膊,硬抢相机,抢到手里,看也不看的往地上一摔,
“摔了好,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