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从不愿触及的死角。和君王谈情爱本來就是件冒险的事。她之所以活得这么累。之所以不得宠。只是因为她竟然对那永远不会只对一个女人忠诚的皇帝动了真情。当自己的梦破灭的时候。她宁可选择远离那个男人和他周围层出不穷的各色美人。倚靠他对她情浓时的那份恩情存续下去。
珍仪垂下眼睑。煽动着细密的长睫:“女儿只是不懂。父皇有那么多的女人。您当初为什么还要同父皇进宫。找一个好人家嫁那会活得比较轻松吧。”
从小时候带她的嬷嬷口里。珍仪得知母妃是父皇隐名南下江东的时候寻得的美人。并非皇宫挑选入宫的佳丽。也就是说母妃在自己的婚姻上还是有自主权的。
往事不堪回首。菱妃本不愿多说。只是现在珍仪仿佛也踏上了自己的老路。作为人母。她不能眼看着她日渐消沉下去。
“仪儿。女人一旦爱了。就丧失了思考和判断的能力。总以为对方也会同自己一样。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但是。男人毕竟是男人。好色的劣根性怎么可能因为对某个女人一时的迷恋而消弭掉。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积聚了各种诱惑的君王。”事过境迁。过往已经变成了一种人生经验。再提起來。感情业已变得平静。
珍仪蹙眉凝思菱妃的话。半晌。她小心地问:“母妃。那您现在还爱父皇吗。”
“有些事情不是爱或不爱就可以解决的了的。仪儿。听母妃的话。只要你做到不要去计较得失。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來。你就会觉得心里好受很多。”
当需要的爱不能实现时。思考爱不爱的问題有什么价值呢。
珍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菱妃的一席话让她开始了悟。也许自己是早知道这是个必输的赌局。但却依旧固执地飞蛾扑火。现在的处境正像母妃当初那样。释然绝不可能。唯有麻痹自己的感情。
正当寝室的空气再次凝顿之时。紫鹃火烧眉毛似的地闯进房间。
“紫鹃。何事如此慌张。”菱妃被紫鹃吓了一跳。惊问道。
紫鹃抚胸喘着粗气:“娘娘。不好了。皇上他、皇上他……。”
“父皇他被怎么样了。”珍仪再也按捺不住。紧张地的凳子上站起。急切地追问。父皇虽一直视她为可有可无的女娃儿。但毕竟她好吃好喝了十六年也是仰仗了“公主”的身份。即便他现在如何不济。他是她生身父亲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大王下、下令禁止任何人向皇上提供水粮。违者处、处斩……看样子。大王是、是想活活饿死皇上。”
紫鹃气息未平。话说的断断续续。但是当珍仪和菱妃听出了大概的意思。不约而同地僵立在当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菱妃急得团团转。口里重复着一句话。弄得珍仪心更乱了。“仪儿。你不是说仓颉不会要你父皇的命吗。他为什么突然变卦了。是不是我们做了什么事冒犯了他。不然他做什么硬要你父皇的性命呀。”菱妃已是欲哭无泪。她使劲拉紧珍仪的手。完全六神无主。
珍仪握着菱妃冒着冷汗的手心。能够感到她浑身的战栗。
珍仪盯住菱妃的眼神有一瞬的微怔。她之前的问題已经有了答案。
“公主。您说怎么办好啊。”紫鹃小心地试探。她知道现在大王和公主的中间插进了一个珍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悬乎。
珍仪失神地摇了摇头。好久都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图。混乱之间。脑海中突然冒出昨日在花园相见的画面。。难道他是因为那事挟怨报复。可是也沒道理啊。就算自己的“熟视无睹”让他很火大。但有珍倩的那层关系。他似乎也不应该迁怒到父皇身上。况且她一直不敢寄望自己对他会有那种影响力。
“母妃。您别急。我们再等等看。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珍仪劝慰菱妃。但实则她的心里一点底也沒有。在仓颉身边待过一段日子。她知道仓颉从不会有人可以改变他的主意。而她。亦是沒有这个能力。
菱妃睇住珍仪:“仪儿。你能不能去求求仓颉。让他放过你的父皇。毕竟你们也是夫妻。他不会这么一点情面也不留给你的。”
一股苦涩的味道席卷了珍仪的胸臆。她微侧过身。苦笑道:“如果他会在意我的感受。这次的战争就不会发动。”
菱妃深叹了一口气。蹙紧眉头。现下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沒有了吗。
“我会去找珍倩。她的话应该比我的管用。”珍仪平静地道。不让人看出她内心掀起的涟漪。
菱妃看了珍仪一眼。然后点点头。不无心疼地说:“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只是苦了你了。仪儿。”
“母妃。别这么说。沒有苦不苦了谁的。该嫁给仓颉的本來就是三姐。她现在要取回自己的东西也沒有错。何况父皇是我们姐妹俩共同的。”珍仪强挤出抹笑意。想让菱妃放心。
菱妃会意地点头。望着珍仪匆匆奔走的身影。心思越发地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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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六公主求见。”珍倩的陪侍丫头喜雨进來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