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云烟正在她的屋子里用早饭,红绸进来说:“小姐,流风要见你,说是有要紧事,见不见?”
云烟伸出去夹菜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一顿,头也不抬,冷冷拒绝:“不见。”
待她从容不迫地用完早饭,流风已被晾在外面有半个时辰之久,红绸观察了一眼她的神色,瞧着还算平静,才又小心翼翼地劝道:“小姐,还是见见吧,流风看起来似乎很着急,兴许真有要紧事呢。”
“不见,你让他回去吧,在外面站多长时间都没用。”云烟眉眼不抬,自顾用杯盖磨着杯沿,啜饮一口茶。
红绸出去不大会儿,就听见外面一阵喧闹,然后,流风便硬闯了进来,福身行礼:“流风见过夫人。”
云烟眉头微微拧起,起身走到他面前:“这里可不是鹰隐山庄,哪里容得你来撒野,还不快出去!”
“流风一时情急,多有冒犯,还请夫人恕罪。”何时见过夫人这般声色俱厉的模样,流风顿时惶恐得额头直冒冷汗,心里总觉得夫人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夫人任何时候都是温柔宽厚的,从未大声呵斥过他们一句。
“你莫不是叫错了,这里可没什么夫人。”云烟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情绪,从跳下勿逢崖的那一刻,从离开禹城的那一刻,她和鹰隐山庄便再没有关系,和楚洛也再没有关系。所以,这一声“夫人”,她不敢当,也不想当。
“夫人……”流风刚喊出口,剩下的话就被云烟冷冷的眼神给如数逼回肚子里。
云烟再次坐下,看着流风,用看待陌生人的眼光:“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流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求道:“流风求夫人救救庄主吧,庄主中了毒,只能撑七日了。”
云烟一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凄凉一笑,冷冷道:“我又不是大夫,求我何用?再说了,他是生是死,与我何关?”
心里却有些不平静,爱了那么长时间的人,不管有多恨,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还是有些担心。可是,她已决定去追寻新的生活,放下过去的人和事,那些不准备原谅的还是不打算原谅,所以,她必须狠下心来,那一切都已与她无关。
只见流风面色一白,急切地说着,在他语无伦次的叙述中,云烟得知楚洛中毒的前因后果,心中着实一惊。她还知道了在她跳崖后,楚洛的悲伤疯狂和颓废,她愿意相信楚洛这般是因为她。只是,她只知道一切都已不能挽回,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只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心一横,云烟板着脸说道:“我今日没使人硬把你赶出去,不过是看在我与锦屏的情分上,神医莫谷的事休要再提,我绝不会同意让东方澈帮你们请来神医莫谷。”
流风无法,神情沮丧地离开了。
在他走后,云烟忽然像是被卸下了浑身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神情悲戚。谁能来告诉她,她怎样做才是对的?
“你这是何苦呢,明明不想他死,却还是固执地不肯原谅他。其实,只要你说一声,我定会请来神医莫谷为他诊治的。”东方澈走进来,看到她这番模样,叹了口气。
云烟抬头,目光迷惑无助地望着他:“你就不怨吗,毕竟他曾想要置你于死地?”
“每个人做每件事都会有原因,也许有一天你就会明白,他杀我也有他以为正当的理由。”东方澈笑得很苍茫,停顿了很久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或许那时你就会发现,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云烟没有听见他的最后一句话,只是更加困惑地看着他,不是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东方澈冲她笑笑:“晚上的时候,我带你去看他。”
他,自然是正在遭受蚀骨之痛的楚洛了。云烟心中明白,却一直万分纠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看看他。还没等她纠结出一个结果来,就到了晚上,趁着月黑风高,东方澈携着她飞檐走壁,悄悄到了楚洛所在的府邸。
在瞧见楚洛的那一瞬间,云烟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要不是她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叫出声来。
屋子里,楚洛披头散发,面目狰狞,正拿着自己的头用力往墙上撞,想来是疼痛难以忍受,他的嘴唇已因为用力而咬破了,双手握拳,骨节泛白,青筋暴起,紧握的手心里有血流下来,大概是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面色发黑,额头上密布着豆大的汗珠,目光空洞。
流风在一旁想帮助他,每一次都被他用力狠狠甩在了一边,毫不顾惜那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下属。似乎他已经疼痛地丧失了神智,意识不到身旁的人是谁,只是本能地发泄自己的痛苦。
良久良久,他终于因为筋疲力尽停了下来,昏倒在地。
云烟紧紧捂住嘴巴,有晶莹的水光在眼眶里泛滥,却终是没有落下来。
远处,有人走过来,云烟和东方澈又往阴影里躲了躲,听见一个悦耳的女声满含着愤怒响起:“你说,那女人也太恶毒了吧,竟然见死不救?”
说话间,那说话的女子已走到近处,灯火阑珊里可见一张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