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冯青他们到了欧阳澈住的地方。这是一家叫红香楼的旅舍,旅舍客厅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见欧阳澈进来,马上传来问话声:“欧阳老弟,见到黄潜善大人吗?”“欧阳老兄,黄潜善大人见你了吗?”很显然,欧阳澈和店里这些人非常熟,他一边招呼一边回答:“黄大人上朝去了,白天没有见着,等吃完晚饭,我再去,除非他不回家睡觉。”
“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你们继续谈,我来了几个朋友。”欧阳澈向大伙作了个作揖,把冯青、曹刚二人带上二楼,进了西头的一间房子。房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给人一种舒爽的感觉。一个年轻姑娘坐在窗前,正专注地望着窗外,听到有人进来,忙起身招呼。
“这是我义妹,叫严蕊。”欧阳澈向冯青、曹刚介绍道。“蕊妹,你过来,见过我的朋友。”严蕊道了个万福,说:“见过两位大哥。”那声音如花下的黄莺鸟在鸣叫,清脆悦耳。
冯青禁不住细细打量起来。十五六岁,脸带娇羞,身材高挑,自有一种风流态度。见有双火辣辣的眼睛盯着自己,严蕊脸一红,转过身去,进了房间。严蕊与欧阳澈不同姓,又自称是义妹,冯青明白他俩应该是未婚夫妇,为避人言,才这样称呼。
“冯青,你在发什么愣!”曹刚在一旁推了冯青一下。“哦,没什么!”冯青急忙掩饰。“哦,对了,我都忘了问二位的尊姓大名。”欧阳澈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叫冯青,他叫曹刚,欧阳兄,今晚我们也要去拜访黄潜善大人,我们三个一起去,怎么样?”
“好,好!”欧阳澈很高兴,又朝房里喊了声,“蕊妹,你告诉店家,来一壶酒,几个家常菜。”这不是赖吃赖喝么?曹刚急忙推辞,说不麻烦了。冯青可不管这些,早就坐下。“怎么,嫌弃我了?”欧阳澈有些生气,拉住曹刚,把他推到座位上。
不一会儿,酒菜已经端到了桌上,三个人开始端杯喝酒。他们几个非常投机,天南海北,无所不谈。喝了几杯,欧阳澈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朝屋里喊了声:“蕊妹,来段琵琶曲助助酒兴。”
几声调弦紧把的声音过后,铿锵的琵琶声起,还伴着悦耳的歌声。“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严蕊时而扬起手,时而放下,轻拢慢捻,隔着门帘,美丽的姿态令人心弛荡漾。“我来为你们舞剑,怎么样?”趁着酒兴,欧阳澈抽出墙上挂着的佩剑,伴着铿锵的琵琶声,翩翩起舞。时而一招一柱冲天,时而一招天女散花,把小小的房间舞成有千军万马。“当”地一声,琵琶曲戛然而止,剑舞也戛然而止。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突然之间,欧阳澈心中感到悲怆,一声怒喝。然后,他站在房间,两手下垂,剑尖落在地板上。“乐曲铿锵,剑舞精神,珠联合璧,令人振奋,太好了,太好了!”
曹刚知道欧阳澈吟诵的是《诗经》中的一首战歌,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来,连声称赞。冯青根本没有听懂,也在一旁说:“欧阳兄胸怀抱负,不是一般的布衣呀!”
欧阳澈没有任何表示,泪已经挂满了脸庞。严蕊放下琵琶,从里屋拿了块毛巾,帮欧阳澈拭去脸上的泪珠。“欧阳哥哥,你别这样,两位朋友在这里,多不好。你们不是约好,等下就去会黄大人么?”严蕊一边擦着,一边宽慰。
欧阳澈似乎清醒了许多,接过严蕊手中的毛巾,狠命得擦了几下自己的脸,回到座位,说:“让两位兄台见笑了,让两位兄台见笑了!”冯青连连摇手,说:“哎,欧阳兄这样说,就见外了。现在国难当头,能多些欧阳兄这样的人,我大宋就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