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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二(1 / 2)

我不知道。此刻是一种什么力量在左右着我。去年我离开这里的时候。就下决心不再來这里。永远不再來。可今天还是又一次顶着雨丝。踏上了那熟悉的。悠长的。曲折的石道。

每一个步子都迈得很艰难而缓慢。我恨不得一步把这似乎伸到天边的石路走完。却发现这路其实很长很长。也许需要我用一生才能走完。路的那一头会有人等我。可她会等得到吗。而我。又会走得到吗。

终于站到了寺门前。却再怎么也向前迈不开一步。

“阿弥陀佛。施主。何方而來。何方而去。有什么打不开的心结。可对佛祖一叙。”守门的小尼。又在重复着四年不变的话语。

我双手合十。微微点头。跟随她向寺院深处走去。

天色已晚。又是雨天。來寺里的求拜的人很少。院内显得异常幽静。沒有了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烦躁。接过一柱大香。迈进蓥华殿。虔诚地叩拜佛祖。随后。把那二万元钱投进了功德箱。

“施主大恩。请留下姓名。以致。”

“无名无姓。无家无根。免了吧。”我躬身悄悄退了出來。向颂经堂走去。有一袭褐衣山尼背对着我。专注打坐颂经。

我默默站了很久。转身向寺门走去。

颂经堂的廊檐下。有一双眼睛在追随着我的背影。我感觉到了。沒有回头。我知道回头也是枉然。四年的目光对视。未能唤回那幽怨冷却的眼神。心已皈依佛门。心如止水。也无所谓恨与怨了。况且。红尘中的搏杀格斗、恩恩怨怨、情长丝断何时才是尽头。

听到了那轻盈的脚步伴着雨声。在跟随着我。雨丝早已浸湿了我的眼睛。我不是古代的豪侠剑客。即使侠客也有侠义柔肠。可我只是一个疯子。一个在凡尘俗间设计与人讨取公道的疯子。只为扮演命运赋予的角色。痴颠如我。我又如谁。

夜幕渐渐來临。雨中的竹林。慢慢变得更加静寂和肃穆,只听得见雨声和心跳。偶尔。传來小屋门前久违的那只老狗的叫声。

目光还在。跟随着我。一直都在。我能感觉到。

我走进木屋。打开栅拦。屋前黄灿灿的油菜花。在雨中随风摇曳。一切还是从前熟悉的样子。小屋的房门洞开。我轻轻走进。小屋的主人。那位老艺术家。抬起头。向我微微点头。我无心去追究他的故事。更不想揭开老人永不会愈合的伤疤。翻开那尘封的记忆。

“來了。”

“來了。”

“她还在。”

“嗯。还在。”

“还沒见你。”

“嗯。”

“你比往年早來了一个月。”

“嗯。一个月。”

“还回來吗。”

“……”

“你还会來的。心丢下了哦。”

老艺术家说着四年不变的话语。做着同样的饭菜。拿出同样的老酒。接待着我。我给了他几条四年來同样的香烟。我们相坐对饮。沒有太多的话语。但都醉了。

我想起了那首《山寺尼》:

青山藏古寺。镇日不开门。

为有钟鼓响。窥见褐衣人。

移步行悄悄。回眸影沉沉。

久爇香侵柱。常敲磬有痕。

看花春带雨。听泉作鸣琴。

地无纤尘染。人倚月黄昏。

沉吟无一语。宁知誓愿深。

高阁锁经岁。不锁儿初心。

在这里我住了两天。雨也落了两天。而我。一直站在那间木屋的窗前。听雨伴着心跳。

我走的那天。老艺术家把我一直送到了山下。上车前。他掏出一根红线。系在了我的手上:“孩子。回去吧。心在她就在。”

回到雅安宾馆的时候。玉秀正坐在大堂等我。已经四天沒有见到她了。看起來她有些疲惫。低头想什么心事。听到有人走进的脚步声。玉秀抬起头。看到了我。

“哥。你可回來了。我都等你一上午了。你去哪了。他们说你这两天沒在这儿住。”玉秀脸上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生气。一口气说完这句话。能看出來玉秀有些激动。

“我有事。你的事都办妥了。”

“都按照你的交代办妥了。身份证也办加快的。哥。你看。这样我在北京就不是黑户了吧。”显然。玉秀心态和刚才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说这话的时候。又回到了从前的活泼。毕竟她确认了。我沒有丢下她。随即。天真地拿出身份证炫耀似地给我看。

我接过身份证。來到宾馆订票处。订了两张下午六点成都到北京的机票。 “哥。我们要坐飞机回去吗。我还沒坐过飞机呢。你干吗不早说。要是我早知道。一定给爸爸妈妈说。他们都沒坐过。”

我沒有说话。拿起玉秀的行李。和她一起回到房间。

我很累。我打开电视。去了卫生间冲凉。换上便装出來。接到姚厂长打來的电话。玉秀调低了音响。我只是听他讲。沒多回声。玉秀在一旁看我的脸色凝重。也沒敢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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