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车,我们谁都没说话,叶凌扬又打开音乐,这次是贝多芬的月光鸣奏曲。
“你很喜欢古典音乐?你会弹奏吗?”我心血来潮地问道。
“读书的时候很用心地学过,还行吧。”叶凌扬淡笑道,“你会吗?”
“不,我不会。”我摇摇头。
“但你对古典音乐相当了解,不是吗?”叶凌扬看我一眼,继续说,“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它们。”
确实很喜欢。记忆是一根导火线,点燃的后果往往令人难以承受。
我忽然有种想诉说的冲动。
“我刚开始学弹钢琴的时候,怎么弹都控制不了要两只手一起动,其实许多小朋友刚学的时候都这样,可是毅一却不会,他一开始就弹得很好。后来我没去学弹钢琴,而是去学了小提琴,然后我听他弹钢琴,他听我拉小提琴。”
“毅一是谁?”叶凌扬问道。
我很想若无其事地回答他的,真的,我很努力,可是忧伤从某个未知的角落袭击了心脏,它让我哀伤如烟。
毅一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我已经想好答案了,可是为什么喉咙像被堵住一样无法出声?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向前倾去,好像听到急刹车的声音了,幻觉吗?为什么不是毅一出现在眼前的幻觉呢?
“郁舒?你怎么了郁舒?”我怎么了?我茫然转头,对上叶凌扬一双焦虑的眼睛。
我怎么了?我慌忙用手去抚自己的脸,湿凉一片。原来,我掉眼泪了。
毅一不会再回来了,他不会再弹钢琴给我听,也不会再安静地听我拉小提琴,怎么办?怎么办!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好像他从来都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我要去找阿笙,他知道毅一的,我要去找他!
“郁舒?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猛然惊醒,我现在,身边还有一个认识的“陌生人”。
“对不起,我要去找人。”我边说边胡乱摸索着去打开车门。
“这么晚了,你要去找谁?”
我猛地僵住。是的,这么晚了,我要找谁?傅笙找他的女朋友去了,他已经不再是我的阿笙,他是别人的男朋友,我不能这么晚去找他。
寂寞,在体内升腾流转,它勒住心脏,让我无法呼吸。
我,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看到叶凌扬的手向我伸过来,于是侧头避开。我知道他想安慰我,让我好过点,但我不习惯陌生人的安慰。
叶凌扬对我来说与陌生人无异。
“我……我只是忽然间很想看人弹钢琴。”很烂的借口,但我此刻只能给出这样的反应。
“噢……”叶凌扬应了一声,我能感觉到他在打量我,但我很驼鸟地缩着脑袋不肯面对,“想看的话眼前不就有一个吗?不会比专业人士差哦。”他居然开起了玩笑。
我抬眼看他:面带着微笑,眼神里有一种鼓励和安慰。这个人的情商绝对很高,似乎总会知道怎么做会让别人好过些。
我松了口气,颇为牵强地扯扯嘴角,说:“我怕现在预约来不及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还用得着预约吗?”叶凌扬笑着靠上椅背,侧头看着我。
可我们离得很远才对,远得你根本不在我的生活范围内,远得即使我被寂寞吞噬你也不会从我心头掠过。
我别过头,直视着前方:“要预约的,近水楼台的机会只是偶然。”说完朝他看了看,觉得不应该让气氛沉下去,又说,“所以,我今天先预约好了。”
叶凌扬发动车子,笑道:“看来我得赶紧去练习一下,不然太对不起我的听众了。”
我淡淡微笑:“但愿你能放轻松,千万别当成是钢琴考试。”
“哈哈,我会非常紧张的……”
不知不觉中,我发现,气氛已经轻松起来。
和叶凌扬一起其实没我想像中那么糟,相反,习惯他的讲话方式后,让人感觉轻松愉快。
本来以为这个晚上会很漫长,可我到家的时候心情已经完全好了,忘记傅笙,忘记毅一,忘记过去,暂时,什么都不去想起。
分外安宁的一个晚上,一夜无梦。
可是安宁的也只有一个晚上而已,第二天我便开始心烦意乱,越到中午就越坐立难安,原来等待结果是那么难熬的,我喜欢主动选择,放弃或是执着都是自己的决定。可这一次,无论多么焦虑难捱我都要让傅笙自己抉择。
同事陆陆续续地离开办公室去吃午饭,最后只剩我一个人。
我趴到桌子上,感觉时间一秒一秒如刀子般从心上轻轻划过,裂开一道道细细的口子,焦虑疼痛折磨得让人无法忍受。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我急忙接起来:“喂?”
“还不吃饭吗?”不是傅笙的声音。
其实我很清楚,他不可能那么快就给我答案,可是却无法不心存幻想:也许阿笙会打电话给我……
失望得无以复加,想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