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色呈现出诡异的苍白,面颊却又带着两团暗红,像胭脂硬画上去的一般,
我走过去,两个太医过來行礼,这种时候,谁也有心思理会这些,我随便摆摆手,叫他们退开,
离得近了,太医监额头上的汗亦清晰可见,在灯火下泛着微微抖动的光,也不知是人在抖,还是烛火在抖,
寂静似乎格外漫长,仿佛一直要延伸到世界末日,永不到头,
我沒有催太医监,是不想打扰他,也因为正有一种不祥排山倒海而至,
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杨广已经进了屋子,
“怎么样,”
他的声音并不算得很响,却让屋里的人同时受了惊,只见墙上几个人的影子都微微一颤,
太医监放下手,回身叩首道:“依愚臣所见,皇后是……是……”
“啰嗦什么,,”杨广怒喝,
我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要他平静下來,
杨广深吸了一口气,放缓语气,“说,”
“皇后是,中风了,”
“胡扯,”杨广脱口而出,
我也觉得匪夷所思,总觉得中风是老年人的事情,以萧皇后的年纪,怎么也不该得这样的病才是,但是我总比杨广要平静些,想着世间的事,也沒有绝对,便问:“皇后年纪还这样轻,,你可要拿准了,”
太医监虽战战兢兢,但仍答了个“是”字,
我见杨广的脸色十分难看,绷得笔挺的面孔,眼睛里闪着不知是惊是怒是惶然的神情,知道他心里已经相信了,其实中风的诊断并不难,他自己也是晓医理的人,怎会不知道,太医监更加不会出错,
我紧紧手,轻声提醒他:“阿摩,治病要紧,”
杨广惊醒过來,沉声问起几个太医如何医治如何开方之类的事情,这些我并不懂,我走到床边去,旁边小几上放着水盆,我绞了把手巾,替萧皇后将口角的黏液擦掉,但是很快的,又有黏液淌下來,
“姐姐、姐姐,”我叫了她两声,我不知她究竟是有知觉的,还是已陷入深度昏迷,其实我倒更希望是后者,
重帷阻隔了外面的阳光,叫人不辨季节,明明是六月的天气,我却莫名感觉一丝寒意,杨广犹在听太医监奏陈,我紧紧前襟,走出内寝,
女官们都在外间候着,我让别的人都出去,只留下了平日和萧皇后最贴心的陶尚仪,
我不想给她任何回避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问:“出了什么事皇后才会这样,”
“沒有事,今天用过晡食,皇后领着我们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还看了看花,回到屋里说坐着聊会闲话,谁知说了沒两句话,皇后忽然就往榻上栽倒了,”
和晴婉说的一模一样,沒有漏洞,
我冷笑,“怎么我听说的,全不一样呢,,”
陶尚仪并不是因为玲珑八面才被萧皇后宠爱的,她小时候是萧皇后母舅张家的邻居,那时张家家贫,陶家对他们也多有襄助,陶尚仪又素來和萧皇后交好,只是姻缘不顺,少年守寡,萧皇后被聘为晋王妃之后,索性将陶尚仪接进宫來作伴,
她是心思实诚的人,不觉察我在诈她,话语间便露出迟疑來:“沒有……真的沒有,娘娘……是听谁说的,”
“你不用问我是听谁说的,现在是我在问你,,出了什么事,叫皇后这样子,你也知道这事的分量,非同小可,难道你要等事情闹开了闹大了,再不能收拾了,才肯说实话,”
陶尚仪神情越來越动摇不定,我晓得自己离真相只一步之遥了,然而我的心里只怕也如她一样动摇不定,惶惶的,惴惴的,悬着挂着不知道什么将会发生,
“你素來对皇后一心一意,皇后也待你作身边第一等的人,就算为皇后,,你想想,若事情闹起來了,你要皇后怎样,你可是要索性葬送了皇后才觉……”
“娘娘,”
陶尚仪“扑通”跪倒,
“皇后是听了一句话,唬煞了才……皇后素日人前人后都赞娘娘,求娘娘作主,”
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掌心里隐隐地渗出冷汗來,那句话,自然是非同小可的,像萧皇后这样一个人,不是沒见过世面沒经过风浪,一句话就能让她这样,会是什么,
“你说,”
陶尚仪膝行到我面前,声音压到了最低:“是有人要趁着这一回出塞行刺至尊,趁乱夺位,”
我惊得一战,我以为我自己跳了起來,其实沒有,我只是呆坐着,耳边嗡嗡作响,瞬时脑海里什么念头都有,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
“是谁,……谁要行刺,”
陶尚仪抬头看了我一眼,万般为难地欲言又止,忽然捂住了嘴,只默默地淌泪,终究不肯说话,
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很难形容这一瞬间我的心情,也许刹那最清晰的感受,是深深地同情尚在病榻上的萧皇后,果真如此,也就难怪她不肯醒來,无论作为妻子,作为母亲,还是作为皇后,都何堪面对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