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汉武非嫡子,陈叔宝难道就是庶子?”
“不必生气,那些人不晓事理,胡乱说罢了。我岂会不知道你?”
忽然沉默了很久。
忍不住瞥了一眼,只见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不由得叹口气,回转眼眸,忽见郭兰正看着我,忙别开了脸。
“我只担心,废长立幼,朝中会有重臣不服,到时只怕又兴波澜,天下多事。”
“至尊行废立是为了天下人,只要向天下人说明白,又何必怕天下人之口?阿摩品行才华,哪一样不胜过睍地伐?最要紧的是,至尊也说了,阿摩有主见,不会轻易为左右所动。换了睍地伐则不然——至尊,要想一想前车之鉴啊!”
忽然的一阵风来。
初春时分,风里依旧带着寒意,自脖领直灌进去,仿佛满身都凉了下来。
前车之鉴,我想着,这四个字一定戳到了杨坚的心底里。
他自己正是依仗着国丈的身份,在周宣帝暴亡,新君年幼的时候,成功地篡取了皇位。如果他将皇位传给一个软弱的人,那么也许那一幕还会重演。
“让我再想一想。”杨坚说。
眼前有什么悠悠地飘过。下意识地伸出手,原来是一片树叶,方绿的嫩叶,不知怎么竟已掉落了。天道无常。
大约,就这样了。我看着手里的落叶想。
过了半月,左仆射高颎为军务来仁寿宫觐见。
杨坚留他一起用午膳。席间,独孤皇后也过去同坐了一阵。听说,高颎原本是独孤家的家臣,这左仆射可说是独孤皇后一手提拔的。
“昭玄,”独孤皇后叫着他的字,笑问,“看你脸色比上一回来好得多了,莫非遇到什么喜事?”
“不瞒皇后,臣家里确实算有件喜事——臣妾有孕了。”
“喔!”杨坚大笑,“老来得子,那当然算喜事!来,昭玄,饮了这一杯!”
独孤皇后看一看高颎,不作声。
我如今在她身边久了,对她的脸色很敏感,忽然沉默是因为心中不快。
坐了一阵,独孤皇后退入**,和我们说笑。我加倍小心,不时看她的脸色,倒还平静。待高颎走后,杨坚也进来。独孤皇后站起来迎接,两人一起坐下。
“昭玄如今说话越来越不实在了。”
一上来就听到这么一句,杨坚明显怔愣了一下。“怎么了?”他转脸看着独孤皇后。
“还记得去年他夫人过世,妾有意替他做媒续弦,他说思念过世的夫人,无意再娶,妾只得罢了。”
杨坚大约对这些事也不怎么上心,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是有这么回事。那又如何?”
独孤皇后冷哼了一声,“妾若不曾记错,那时到如今,也不过三四个月的事情吧?那时还思念过世的夫人,不肯再娶,如何现在姬妾都已然有孕?分明是偏宠妾室在先,只不过话语间搪塞至尊和妾罢了。”
杨坚沉默。
很久,独孤皇后先发问:“至尊觉得妾说错了?”
“那倒不是。”杨坚缓缓地开口,语气十分迟疑,“但是……独孤,昭玄毕竟与别个不同,他为相快二十年了……”
“所以,妾便说他不得?”独孤皇后截断。
杨坚微微皱眉,“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了?倒好像谁惹了你一肚子气似的。”
独孤皇后一挑眉,似乎要说什么,郭兰忙将一盏奶茶递到她手里。独孤皇后看看郭兰,忍住了没言语。
她怎么了?我知道。在林青那个时代,或许有人会说她这叫“更年期综合症”,但我知道,她不过是空了,虽然她又鲜活过来,但毕竟不能完满无缺。她莫名地烦躁,因为她不知用什么来填补缺失的部分。她既不能向皇帝索取,就只能将烦躁发泄于另外的人。
“昭玄为相,并无缺失。”杨坚继续说道,无奈的语气像在竭力试图解释。
独孤皇后站起来,“妾告退。”拂袖而去。
我们匆忙地跟上去,听见身后传来重重的一声叹气。
二月末,任命汉王谅为行军元帅,高颎为长史,率军三十万出兵高丽。
隋唐打高丽的事,我还记得一点儿,打了又打,如愚公移山一般。算来,这一回是必定失败的。但是我不敢对任何人说出这个结局。说出来了,也救不回那十数万条人命,只会送掉区区我的一条小命。
但一日一日地过去,倒也没听见什么消息,后来才知道,原来大军派发时日甚久,没个半年也到不了。
高颎不在朝中,自是右仆射杨素主持大局,他与太子杨勇的不合,已从暗地里摆到了桌面上。
有传言说,杨勇在东宫里对自己的亲信发狠:“有朝一日,我必狠狠地杀几个人,好叫那些人明白得罪我的下场!”
又有人传,杨素也听说了,却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忠于至尊,又不是忠于皇太子。问心无愧,我怕什么?”
这些林林总总,也不知杨坚和独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