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先行回府。晋王殿下说了,请殿下和六娘在这里用过了晚饭再回去。”
又过很久,我才真正地嘘口气。
杨俊抚摸我的脸,拨开我额头上的发丝,我这才觉察,我一头的冷汗。“对不起。”他充满歉意地说。
我握握他的手,但很虚弱,现在我也脱了力。
“阿婤受不起这话。”我说。
是的,不是他的错,至少不完全是,我也有错。但一娘她没错。
“一开始还是挺好的。可是后来我们经常吵,当着下人的面也吵,她要样样都依着她,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得依着她,不然就吵……”杨俊喃喃地说着,过得片刻我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后来我索性样样都依着她,什么都不管了,她又不依了,说我不理会她,心里没有她……天。我真搞不懂,我只是不想再和她吵了而已。”
我有些明白他为何会爱上我。因为我总是顺从的、安静的,他不想我说话的时候我便不说任何话。他不懂,我能做到这样,是因为我没有爱上他,所以我不那么计较,和他相处我当作是我的任务,报酬是换一面挡箭牌。
但一娘不一样,她那样的性情,从小就是被众人围在当中的,所以,她要她爱上的男人一样将她放在心的正中。
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我们一起用过了晚饭,天黑下来,侍从来请杨俊回府去。我看得出来,他十分不舍,但我心知这夜他必须回去。
我笑说:“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有晋王殿下在——”
我分明地看见,杨俊眼里异样的神情闪过。我心头一震,难道,他真的知道?其实,知道也不奇怪,我不该忘了,杨俊再温和,也是大隋的皇子。
但是,转瞬他已经恢复了和煦的微笑,几乎叫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当然,”他说,“有什么事你就叨扰二哥吧,我们兄弟这些年不在一起,我也难得有机会叨扰他,你替我补上!”
杨广的笑声从院门外传来,“我才知道,阿袛,原来你就是这样算计我的!”他走过来,手搭着杨俊的肩,兄弟俩一起笑着,看上去十分亲密。
看杨俊出了门,积压已久的倦意一股脑地涌上来,我不由自主地靠在院中的杨树上。
杨广走过来,说:“阿袛今天回去,有的闹了。”
我只“嗯”了声,老实说,我心里一团乱,抽不出头绪来。
杨广又说:“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吧。”
我怔了怔,抬头正见他炯炯地看着我,心里头不由乱上加乱。
“不,不必了。”我连忙拒绝,“如何敢劳动殿下?只消遣人送我便是。”
杨广气定神闲地微笑,“我十分地想送你,但求六娘你赏脸。”
他说成这样,我的脑子又比往日迟钝,再说不出一句回绝的话来。
我们走到门口,门外没有车。杨广望望天,说:“月色那么好,我们不如走走,就当作消食,如何?”
我明知他的伎俩,但又能怎样?我还要感谢他刚才挡住了一娘。
于是我们一路走回去,杨广亲自提着灯。不远,只不过一条街而已。
月色真的很好,像水银泻地,路上的青砖被踩得多了,反射出如薄雪般的光泽。这个时间在古代已算晚了,街上没有旁的人,我和杨广并肩而行,中间隔一人的空隙。
因为静,我们的脚步声音很清楚,“踏踏”的一下一下踩过,同一个节奏,像一个人的。
我起先没有注意,因为我心头还是很乱,但很快的就安静下来。
奇怪,现在就算和杨广这样近,我也不害怕了。自从死过那一次,我豁出去一切都放弃掉,之后就不再害怕。大概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非但脚步,连呼吸的节奏也是同一个。
我觉得很别扭,故意地和他岔开,但是费了好多劲,不久又被他带过去。他连这都那么蛮横。
不知为什么,在失败之后,我禁不住低声地笑了出来。
杨广侧过脸来看看我,我冲他扮了个鬼脸,当然,他看不见,我戴着帷帽。
他问:“那年我第一次遇见你,你正在唱一支很奇怪的歌,那到底是什么?”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怎么能告诉你?那是神仙托梦教我的歌。”
杨广笑了。
过会儿,他又说:“你可以把帷帽摘了,这里并没有外人。”
我说:“不。”
他看看我,“你是怕我看见你,还是怕看见我?”
不,这会儿我什么也不怕,我只不过随口跟他唱对台戏,他说东,我就说西,他说甲,我就说乙。
我不作声。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猜对了我就不告诉你,猜错了我就告诉你!”
我把他的话在脑子里绕了一遍才明白过来,禁不住笑出了声。
他说:“阿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