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金边,众星捧月,当然非常瞩目,因为他的身份。
但他身边有个人,比他看起来更夺目。那人挥动马杆,勃勃的生气从他年轻而健壮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球从马蹄缝隙中穿过,他仰脸大笑,一瞬间满天的阳光仿佛都聚拢在他的脸上。
那么漂亮、飞扬。
我心头恍惚地掠过另外一个人影,起初我没想起那是谁,后来分辨了一下,忙不迭地甩头,见鬼,为什么会想起那人来?
“柳一郎!”杨勇用马杆指着那年轻人大笑,“再来一局!”
柳一郎回答了什么我没听清楚,杨勇已经拨马来到我面前。
宫女铺好了拜毡,但杨勇根本没等我下拜,甚至他连马也没下,便问我:“阿摩跟你是怎么回事?”
我一时想不起“阿摩”是谁,但他口气有些怪异,因而让我一惊,不由自主地抬头,正看见他在皱眉。
“阿袛没有说过,是阿摩先开口要了你……”杨勇拧着眉说。
我明白过来,但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又低下头,杨勇骑在马上,所以他完全看不见我的神情。
“阿摩来了,他要见你。也好,你自己和他解释吧。”
杨勇没有真把这点区区小事放在心上,说完便打马而去,那边又传来新的喧哗。
我抬起头,暮春的阳光明媚,这个时代没有工业污染,天空蓝得仿佛滴出水来。我轻轻活动一下双臂,确认自己还是凡人,肋下没有忽然长出一双翅膀。
宦官引我到会客的厅堂,极大的屋子,阳光永远晒不到深处,这样的天气,走进去仍有一丝丝寒意。
杨广坐在榻上,安静地喝茶,奶茶的香味丝丝缕缕地与薰香混合在一起。
我过去施礼,他微微颔首,神态宁和而高贵,和上次见面判若两人。连他的目光也比以前柔和了许多。
但我还是不习惯与他对视,很快地避了开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宫女奉了茶上来,我便看着乳白色的液面。
“住得习惯吗?”他问。
我本能地回答:“习惯。”
他轻笑道:“你以前很担心到大兴之后的生活。”
他的话让我想起那天的事,我们一起去山谷里,满眼活泼泼的杜鹃花。那是到古代之后,我最快乐的一天。
快乐得我差点想嫁给他。
不由得有些黯然,这个人居然是杨广。
“为什么?”他又问,我心思转在别处,所以愣了一愣,他又将问题续下去,“为什么你没跟着阿袛到南方去?”
他问我,我怎么回答?我总不能将那天我和杨俊的对话重复给他听。
我只好说:“一时仓促,来不及随秦王殿下启程,待殿下在江都安顿妥当,再随他去江南。”
“呵。”杨广只是这样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但也不想问,像这样和他面对面坐着已经让我浑身长刺,实在不想多说话。
然后便是沉默。因为如坐针毡,这安静便显得格外漫长。
我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非常活该的,被他的视线逮个正着。我本能地想闪开,但我没有,我看着他,明白刚才看见柳一郎的时候,联想起他来,那不是偶然。
如果他们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确实很难讲谁会更夺目。
“阿婤。”杨广忽然开口,旁边有宫女和宦官,我是他弟弟的女人,但他毫无顾忌。大而凉的厅堂让他的面容看起来也带着几许阴沉。“阿婤,”他重复,“你真的喜欢阿袛吗?”
我没想到他这么问,这么直截了当。我以为他们古人很含蓄的,像陈琼那样爽直的性情,也不会这么说话。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我问:“你是‘穿过来’的吗?”
话一问出口,我立刻明白,我是因为云昭训的缘故,变得异想天开。杨广露出茫然的神情,一字一字不解地重复:“穿——过——来?你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我连忙摇头,这个话题可不能深入地说下去,要不然我有被当作“妖邪”上火堆的危险。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似乎了然。他一定以为我在故意岔开话题,于是又一次追问:“你喜欢阿袛吗?”
“喜欢。”我面不改色地回答。
他注视我,我回视他,外加一个微笑。
我不是十三岁的单纯小公主,我是二十大几的林青,知道他杨广的底细,说个谎没什么。
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像凝固一样。他的目光也凝固了,不由分说的意味还在那里,却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我想他这辈子一定很少遭人拒绝,搞不好还是第一次。就像猫儿看着爪间的耗子居然逃走,呃不,怎么能自比耗子,我应该说,就像鸟看着喙边的蝴蝶飞走。总之对他来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所以面对他眼里那一丝隐隐的落寞,我不但没有同情,还有点儿幸灾乐祸。
因为心情好,在他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