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知道,更别提他的脾气如何,喜好什么,全都一无所知。这样的感情岂非一场赌博?
“那,要不要想法子找他来,你们见面聊聊?”
我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忽一眼瞧见她们的眼神,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咳嗽两声,低头喝茶。
陈琼手支在矮几上,托着下巴。她微微蹙眉的神态真是俏丽可爱,说来她比陈婤大着一岁,可我心里忍不住拿她当小妹妹看待。
她小声道:“我觉得,阿婤说得也有道理。”
陈珞连连摇头,“那,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我头脑一热,把茶盏往几上一搁,滔滔地说开了:“见面聊聊不可以,连面也没见过就嫁了,怎么就可以?也许他为人懦弱,根本担不起责任呢?也许他脾气火爆,三句话不来就跟人吵架呢?也许他是瘸子呢?也许他有……恶疾呢?”我本来想说也许他有花柳病呢,话到嘴边总算及时咽了回去。
可出口的话,恐怕已实实在在吓着了这两位正牌淑女,她们瞠目结舌地望着我,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已猜到她们的来意,必定是想通过托张丽华从中周旋,让陈叔宝答应这桩亲事,却不想被我冒出的这番话扰乱了心思。
静默良久,陈珞咬了咬嘴唇说道:“若果然如此,也只得……只得认了。”
这一回,轮到我瞠目结舌。若说这古代的女子勇敢,却连见那人一面也畏缩不敢前,若说怯弱,却又敢将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赌上去。
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凭我个空降来的冒牌公主还能管得了十几个小姑姑的亲事不成?可是话却已不听使唤地冲了出来:“那也许……也许他心里已有了别人呢?”
陈珞神色一僵,呆住了。我知道,只有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只有这番心事古今如一。
小女儿家的心思变得就是快,方才还是一副说什么也不去见他的模样,现在又成了说什么也要先见上一面。她们俩因为和我分享了秘密,什么也不必瞒我,就和我商议起如何才能把徐德言找来。我人生地不熟,这些个事可就不如她们了,渐渐变成她们俩说,我一旁听着。
她们俩脸上还未脱尽稚气,说起这些事来倒也一本正经。我起先瞧着她们只觉得有趣,蓦地,又想起陈婤在这个时代也已是待嫁年纪,心中便是一惊。我使劲回想,可丝毫想不起关于陈婤的任何记载,在陈朝灭亡之前,陈婤是否已为人妇?若此事不久后真的来临,我又该如何?
我心里烦乱,没精打采,陈珞和陈琼见了只当我倦了,便告辞而去。
送走她们,我在屋里胡乱兜圈子,不知为何,忽又开了妆台抽屉,打里面抽出那张纸条。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那字迹极是清秀,宛如女子的眉目。此前我看到这纸条,只觉得好奇,如今,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会不会有朝一日,突然在我面前出现一位少年,红着脸诉说衷肠?我想着那情形,忍不住发笑,然而笑容在唇边漫开,却带着一丝莫名的苦涩。
唉,此番心事,古今如一。
过了一阵子,陈珞和陈琼又来找我。我瞧着陈珞满脸含羞的笑容,知道事情结果正如她所愿,也不由为她欢喜。
我知道陈叔宝很喜欢这两个妹妹,况且不是什么难事,张丽华自也乐得帮小姑这个忙。果然我跟她一说便满口应下。徐德言因是布衣,不久便封了太子洗马,婚期也定了下来。
因为这件事,我和她们两人关系越发亲近,三五不时的,我去她们那里,或是她们过来玩。
反正无所事事,我便开始练字,宫中有字画教习,都是名宿就任,教导有方,我学了几个月,原本那手狗爬字居然也变得有些模样了。陈珞和陈琼都写得一手好字,也不时指点,我们凑在一处,倒又多了一桩事做。
这日她们来了,又拿我的功课看,陈珞忽然笑道:“阿琼你瞧,阿婤这两个字,倒有七分像太子呢。”陈琼凑过去瞧了一眼,抬头瞅着我,也笑了。
我心里猛然一惊。
我知道她们看的是哪一张,那纸上写着“于林”两个字,本是我忽然来了兴致,照着那字条摹的。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
我想起数月前与陈胤在曲桥相遇,他复杂难辨的神情,欲语还休,那时我只觉得莫名其妙,此刻想来真相却是若隐若现。
难道,真会是这样吗?
这件事实在超出了我的想像,也无人可以细问究竟,只好先埋在心里。
懵懵懂懂的,我在陈宫中也已生活了一年,回想这一年,似有许多事情,然而细想,又似一片空白。宫中的生活,褪尽奢华之后,竟是全然无物一般。我常不由自主地想念现代的人生,虽然劳碌,却充实,可是又不敢多想。我仍然每晚仰望天空,但已不抱多少希望,可是未来会如何,也一样全然模糊。
祯明二年三月,陈珞受封乐昌公主,下嫁徐德言。她府邸就在建康城中,时常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