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靠近最边缘城墙的一间小土房里,李荣灿与柳东街席地而坐,泥地上铺着一条草席,席子上放着风干的腊肉和一坛子劣质的老酒……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拿这五千两银子?”李荣灿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
柳东街不说话,饮了半碗酒,撕了半块腊肉在嘴里大嚼起来。
李荣灿突然将银票撕碎,将碎纸片撒入自己和柳东街的酒碗里。
柳东街错愕地看着李荣灿,又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酒碗,傻了……
“我若不收这张银票,怕是很多人都不放心,收了这张银票,很多人都会高兴的……包括你们那位高高在上的漠北之‘王’……”李荣灿一举酒碗,意气风发道:“你喝过两千五百两一碗的酒吗?来……干了这两碗值五千两的美酒!”
李荣灿一昂头,将混合着纸屑的酒一口饮尽……
柳东街的手抖了起来,嘴里喃喃说了‘五千两,五千两啊……’,照着李荣灿的样子,一仰头干了碗中酒。
李荣灿的手不经意拂过胸前——嗯……银票还在!、
原来,李荣灿掏出的是放在左边胸前那张五十两的银票,而那张五千两的,在右边的衣襟里……饶是如此,李荣灿暗地里依然心疼得呲牙咧嘴——五十两呢!去乡下买个俊俏的小萝莉才十两银子!
“李大人,能问你个事儿吗?”柳东街说道。
李荣灿道:“但问无妨!”
“你告诉马啸龙的妙方是……?”柳东街问道:“我看他听了您赐给的消肿秘方后,脸都绿了”
“嘿嘿,你还挺八卦……柳兄,好奇害死猫啊!”李荣灿嘿嘿一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让他将脸放到他老娘的胸口捂一个晚上,早上起来再用她女儿的奶水洗一洗脸,这肿也该消得差不多了……”
“噗……”
柳东街刚喝到嘴里的半口酒直喷了出来,喷了李荣灿一头一脸……
“你丫这么敏感啊,听个荤段子就顶不住‘潮。喷’呐!”
李荣灿用手拂去脸上的酒水,抛了个白眼说道。
在这‘漠北大营’中,李荣灿像是被彻底蒙住了眼,到处都是王忠的人,想要了解‘漠北军’的真实情况,必须要找一个绝对不是王忠心腹的人,而这个‘刺头愤青’肯定不是!
再者,李荣灿觉得这少年挺臭屁,还挺牛逼,很对自己的路子……
“你几岁从的军啊?刚才听你说……你是孤儿?”李荣灿道。
柳东街皱了皱鼻子道:“我十三岁从军,已经有四年了……我是个孤儿,在我三岁那年,刘老头把我从荒地里捡回来,我九岁的时候,刘老头死了……”柳东街轻描淡写说道。
“刘老头是……?”
“是军中看东门的老头儿,是个老光棍,无儿无女……这间破屋子就是他留下的!”柳东街指了指头顶说道。
柳东街很淡然冷漠的样子,可李荣灿还是能从中嗅出些别的味儿来,每次说到‘老头儿’和‘刘老头’的时候,柳东街都会有一个连自己或许都不知道的小动作,不停地轻捏拳头……
“我们这种下等人的生活,你这样的达官显贵、官宦子弟,永远都不会懂……”柳东街道。
李荣灿尽量装出很悲痛的样子,想着当年在首都的一家私人会所,被一名有权有势的‘军二代’抢了会所内‘头牌’,气得李荣灿直跺脚的一幕,李荣灿心里那个憋屈、那个痛啊!想着想着,眼眶便有些湿润了,红着眼沙哑着喉咙道:“其实……其实我也是一名孤儿!”
李荣灿已经入戏,眼中噙着泪花,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道:“我六岁时父母亲都去了……我是由一个远房亲戚带大的,十岁那年,那名远房亲戚也得病死了,我做了一年的乞丐,跟着老乞儿们一路乞讨,直到进了京都……”
柳东街用惊诧的目光看着李荣灿,见后者梨花带雨般伤感的表情,不似在说谎,可又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钦差,不久前还是个无依无靠的乞丐流浪儿……
“那你是怎么……?”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与你细说!”李荣灿见柳东街已经基本相信,甚至已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便一抹眼角,微微一声抽泣后,在心里念了句咒语:打完收功……意识里作了个气功大师收功时双手往下压的姿势,收了情绪。
“同是天涯沦落人呐!来,干一碗!”李荣灿举碗道,想起无数张或妩媚或骚情或达到顶峰的瞬间扭曲地脸,对她们暗暗说了声抱歉——李荣灿心想,小爷我和台湾及首都的两个本家李某某,才同为‘天涯沦落人’呢!
又饮下一碗劣质烈酒,饶是李荣灿酒量惊人,也觉胸腹间发热似有火烧,再看柳东街,已是醉眼迷离,虽非酣醉,已有些恍惚,目光涣散难以聚焦……
“李……李钦差,多谢……多谢你今日助我,不然……”柳东街大着舌头,说话都已经不利索了。
“柳兄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李荣灿轻轻挥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