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街角,远远看见那个落魄的身影,李荣灿一路向西,紧紧相随,没遇到什么超级波霸,只是渐行渐偏,越行越荒凉,李荣灿实在没想到,堂堂国都之城的边缘之地,竟有如此杂乱的一隅所在。
三五十户连成一片的破败屋舍,便是接近午时的烈日暖阳,也无法给这片残破的屋舍带来几缕生机和暖意……
书生的身影每走进此间一步,却越发显得和谐自然,在阳光下,竟似要与这片残破屋舍融为一体,书生消瘦的身影也不显得那么突兀了,微微佝偻的脊背挺直了起来,显得很有自信。
——李荣灿终于明白,为什么‘楼道王菲’能成为楼道王菲了!或许她在厕所里、地铁站或选秀节目里唱,便成不了‘楼道王菲’,之所以她成了,正是因为她选择了在楼道里歌唱!
这个书生在繁华之地显得是那么寒酸落魄、格格不入,然而在这里,他却显得那么自然,无论抬步还是举手投足任何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自信,他,或许更适合这里……至少他自己觉得更适应这里罢!
书生突然回转过身来:“这位公子,你跟了我一路,难道非要让我收了你打赏的银子吗?”
李荣灿一听便知,这确然不是个酸腐的书呆子,若是个书呆,绝不会这般相问的。
非要给你送银子?嘿嘿,你又不是会所里的姑娘,我的银子也没有多到‘轧卵子痛’,我非送你银子干嘛!
“兄台留步!”李荣灿走上前去,唱了个肥喏:“兄台传耳之言,小弟已经知晓了!”
“那不知小兄还有何事向在下交代?”书生说道。
李荣灿说道:“兄台许是有所误会……不瞒兄台,小子这双眼幼时被一条母狗舔过,舔啊舔,舔的多了,竟在不知不觉间生出几分狗眼看人的架势来,还望兄台勿怪!”
消瘦书生明显一愣,并不因为这个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玩笑多于谎言的谎话,而是其中蕴含自贬身份的说辞,这样一个少年人,便是如坊间传闻乃是个巨贾富商的私生子,也该是个被养在别院之中,娇生惯养的主儿,此刻又彻底继承了一间繁华之地的客栈酒楼,为何要如此自贬身价,以讨好的姿态与我说话?这少年绝不像有求于自己,以他的年岁,也不该有这般深沉的城府……或许,这少年只是顽劣心性?正如他早前让在场所有人去他店里白吃白喝一般胡闹……或者是自己拒绝了他的施舍打赏,令得他心存怨毒愤恨,悄悄尾随我至此处,准备给我下闷棍,想让我知道不识时务、不识抬举的下场?嗯……这些富家子弟,尤其是被暗暗养在金丝鸟笼里的富家私生子,心性都异于常人,不是嚣张跋扈,便是乖张变态,我得小心些才是……
别说是‘魂穿’的李荣灿,便是带着一盒杜蕾斯穿越过来的李荣灿,此刻也万万想不到书生心中所想。
看着双手反背在身后,微笑着一步步走近的少年,书生不由咽了口唾沫,后退了两步:“停步!你……你背后手中藏了什么?!”
李荣灿先是一愣,随即哑然……难不成我还藏了支大木棒子在身后?你一无财二无色,我敲你闷棍做什么?看你满脸菜色,便是掏你一个‘肾’,也没人敢用啊!
李荣灿从背后将手放到身前,伸直摊开,两只手掌中空空无一物……
李荣灿看着书生,书生看着李荣灿,互露尴尬之色……
(是不是该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兄台,都到贵宝地了,不请我去宅中吃杯茶水?”李荣灿心想,还好读书的时候没少看武侠小说,里面的情节都这么演、这么说。
“小兄如若不嫌,请!”书生指着前面不到十米处的一间破瓦房,率先行将过去。
屋内昏暗,头顶上的瓦片有部分已经脱落,用柴草填补遮挡,缝隙里射入几道细细的光柱,这几道光柱在昏暗里更显得醒目,每一道光柱里,都有成千上万的尘埃在轻盈飞舞……
“你一个人住?”李荣灿寻了一圈,见破败如小倩和黑山老妖她们家别墅的屋内,空无一人。并不像有悍妻、病母生活过的迹象。
“我并非京都长安人士,乃是五年前到的此处。”书生说道。
“噢?那兄台原籍何处?因何流落此间?落榜了?没脸回家面对父母和乡亲父老?”
书生苦笑:“都被你说了,我还说什么?你是街边算卦的‘柳半仙’的徒弟吗?”
——嘿嘿,这还用得着能掐会算?三流低俗脑残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嘛!
“兄台在此间蒙尘,却不知何以生计?”李荣灿在一条快要散架的长条凳上小心翼翼坐下,问道。
“在下于东城的城门口附近设了一个小摊,买些自己随手涂鸦的字画,偶尔也给人写家信或状纸,以此为计,勉强度日……”书生答道。
李荣灿这下心里有底了,原来是个卖字画的落魄秀才……
“说了半天闲话,尚未请教小兄贵姓?”书生道。
“在下李荣灿,兄台……”
“在下陈观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