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下,宫里又紧张忙碌起來,而兰婕妤如何如何得宠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三宫六院,皇上是怎样的流连着关雎宫,也被传的绘声绘色,就连他对兰婕妤是何等的百般呵护,都会被有心的人传递到她的耳中,
她刚开始听到这些的时候,还是会偷偷的伤心垂泪,可是时光一久,她的心都倦的起了茧子,自然是连流泪的力气都沒有了,
到了年关,茗慎便开始跟着秋桂学习针线女红,打算缝补些棉衣棉鞋给两个孩子过冬用,于是整个人都沉溺在丝线翻飞的日子里,加上每天还要洗衣做饭,劳作忙碌渐渐地把原本空虚的时光塞的充实满满,使她暂时忘记了宫闱幽怨,也适应了刚开始很不习惯的平淡与寂寥,
转眼间,连绵几日的雨雪交加,把整个皇宫都素裹上了一层银装,枯藤上的积雪渐厚,一阵寒风扫过,枝桠断裂,白雪如梨花簌簌纷落,
茗慎坐在暖阁的临窗大炕上,听着窗外凄冷的风声,埋头纳着鞋底,旁边还堆了几件精心绣制的幼儿衣裳,这些全都是她亲手做的,虽然针脚很粗,但也总能将就着穿,其实亲自动手也蛮好,能落得个放心,
就在她埋头于來回穿插着针线时,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顿时狂风呼啸涌进,大雪飘飞,夹杂着寒气朝她扑面袭來,冻得她心尖微颤,
只见那暖阁的珠帘下,白鹏飞高大的身影走了过來,内穿白地云水纹妆缎鹤氅,外披银白底色的翠纹斗篷,玉树临风的站在眼前,虽然面上略染了风霜之色,但眉眼间明朗的笑意,总是能叫人心头一暖,
“都说过你多少回了,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会想办法给你送进宫來的,何苦非要累着自己呢,”白鹏飞宠溺的声音带着埋怨,解下斗篷抖落了雪粒子,坐了过去,
他望着面前荣光敛尽的茗慎,只穿了一袭银白素缎布裙,翠簪挽着松松的发髻,面上脂粉未施,不在像以前那么华艳倾城,却平添了几分真实的美感,恍若沙尘洗练后的珍珠,更加熠熠生华,
“这大冷天儿的,你怎么过來了,好像今天不是你当值吧,”茗慎边问着话,边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到外间,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给他,“你快喝一口暖暖吧,不过茶不好,别嫌弃,”
“又说起傻话了,”白鹏飞笑道,随手去接过茶碗,不经意间,碰触到了她白腻如雪的冰凉生疮的小手,
他顿时剑眉微皱,忙把茶搁到了一旁,双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道:“手这样凉,还做这些繁琐的活计,成心让人心疼你是不,”
“我哪有,”茗慎不由脸红起來,轻轻地从他手心抽出自己的手,半垂着脸道:“你冒雪过來,可是有事,”
白鹏飞看着她瘦削沉郁的小脸,眼含怜惜道:“我看你整日呆在屋里,又一直做这些费神无趣的活计,怕闷坏了你,所以衬着今日残雪未消,想带你出去踏雪寻梅,怎么样,去不去,”
茗慎面露难色:“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是皇宫,万一给他知道了,咱俩又要遭殃了,”
“年关将近,阖宫欢庆,他那边大宴小宴应接不暇,哪会知道这些,”白鹏飞微微一笑,又道:“而且,如今有兰婕妤和苏美人陪伴着他,还有个珍玉儿公主时时缠他,他哪有功夫管我们,”
“是啊,怕是早就忘记了,宫里还有我这个人,”茗慎颦眉低叹,口气如同窗外的萧瑟的冷风,悲凉凄寒,
白鹏飞见状,微皱起剑眉,低声道:“对不起慎儿,我又害你不开心了,”
“沒有,我沒有不开心,”茗慎忽地恍然一笑,猛然起身,披了件云白色莲枝纹雁翎斗篷,轻拉着他的胳膊道:“走吧,踏雪寻梅去,我们今日也效仿古人,附庸风雅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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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阁外的红梅开得肆意繁盛,远远望去如云蒸霞蔚一般,红得像一团烧起來的烈焰,加上梅枝间有新雪相衬,呼吸间,只让人觉得暗香浮动,清冽透骨,
白鹏飞握着茗慎的手,扶着她慢慢踱步在梅林小径上,周围一片白雪红梅,相映成趣,只见梅影参差,花木扶疏,淡雅的梅香盈满了衣袖,
在这片美不胜收的景致中踏雪而行,地上还未融化的雪踩在脚底下咯吱作响,越发衬得周遭安静,恍若整个冰天雪地之间,就只剩下了他们彼此相互搀扶而过,身后留下两串蜿蜒绵长的脚印,直延伸到了宫墙的尽头,
茗慎任由他领着自己來到一株梅树前,和他在一起总是有着无比心安的感觉,虽然两人之间素來随意,偶尔越矩的行为,倒也不会落了拘谨,可是每当她抬头望着他俊美异常的面孔时,仍然会忍不住脸红,
白鹏飞抬手攀折了一支带雪的红梅在手,含情脉脉的凝望着她通红的小脸,心头怦然一动,只觉是,人比花更娇,似笑非笑道:“我最欣赏梅花,此花甘于寂寞,淡薄名利,不会因为沒有彩蝶的缠绕而失落,亦不为因为沒有蜜蜂的追随而沮丧,更不似癫狂的柳絮随风舞,也不学轻薄的桃花逐水流,不惧霜刀风险,昂首怒放,就像你一样,独具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