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慎一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昭阳殿,刚进大门,只见秋桂担忧如焚地迎了过來,霎时两行热泪顺着苍白的面颊流下,扑上前紧紧抱住了她,还好这个世间不是全都冷漠,至少秋桂还能给她一份温热,
秋桂轻轻拍着她一颤一颤的脊背,焦急担忧的问道:“主子,可有哪里伤到哪里,您的脸为什么这么苍白,而且头发也散了,衣裳也乱了,皇上都对您做什么了,”
“皇上不要了我,”茗慎眸中泪光盈动,略带苍茫的凝着她,哭泣道:“他要与我‘恩爱泯灭,义断情绝’,”
“这怎么可能呢,”秋桂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着茗慎狼狈的模样,不由低声轻叹:“皇上也许说的是气头上的话,做不得数的,他那么爱您,哪里就真舍得就此了断,”
茗慎微弱的牵动唇角,淡然说道:“你不懂,他从來都是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的脾气,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恼了我,”
秋桂几不可闻的惋惜一叹,整理着她的乱发,劝道:“其实奴才看得出來,皇上是很在乎主子的,爱之深,责之切,皇上无非就是想让您给他服个软,不如今后,您就顺着他吧,”
“若想让人顺着他,这三宫六院的嫔妃佳丽,哪一个不顺着他,盼着他,自然也不缺我一个,他爱也好,恨也罢,我都不会去惯他那臭脾气,”茗慎眸中泪光低敛,嗔怒的说道,言毕,倔强的咬住下唇,和秋桂缓缓走进了殿内,
这时候,偏殿的拐角处走出一抹身量纤细的身影,
正是那天被秋桂罚跪的那个,眉眼周正的女子,她不知道在这里隐藏了多久,但刚刚茗慎和秋桂的对话,恐怕都被她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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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白鹏飞被赦免释放,加官进爵为一品带刀侍卫,可在宫中行走,而那些与西林坤联名上奏的一众人官员,全都被文浩以诬告忠良之罪,或杀或贬,给朝堂來了个大换血,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上任的第一把火,最终烧到了西林坤的头上,
文浩不顾姑苏寒和一帮言官们的劝阻,一意孤行的把西林坤满门抄斩來杀鸡敬猴,接下來,一些原本属于宣文帝的党羽旧部,除了纳兰家和姑苏家外,全被文浩以雷霆手段逐个铲除,换上了忠心与他的心腹手下,
前朝的局势风起云涌,后宫的情形也是变幻莫测,
西林燕受西林家的牵连,从妃位上跌了下來,被连降了好几级,成了一个小小的正四品婕妤,还被迁居到了梧桐苑居住,二皇子武晟也被带到皇后宫中抚养,从此后她一病不起,再难崛起,
转眼间,中秋逼近,不知道哪吹來的一阵风声,将慎贵人失宠于圣驾的消息传遍了三宫六院,那些人开始还有所忌惮,但,后來见皇上连着一个多月都沒去过昭阳殿,也再沒有传召过她侍寝,便渐渐有恃无恐起來,起了作践的心思,
在众人热议着昭阳殿是否真的失宠的舆论中,一群年轻鲜活的秀女们,携带着宠冠六宫的美梦,挨个被接进了后宫,
三年一选秀是大金皇朝的祖制,但凡年满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女子,必须前來参加,中选者,留在宫里随侍皇帝,或则成为妃嫔,或被赐给皇室子孙为嫡妃,为侧室,而不被留用的,则可以自行婚嫁,
由于宣文帝在位期间,因给宣德帝守丧而错了过了一次大选,所以现在,一些家中有女初长成的大臣们纷纷上表请奏,说宣文帝是谋朝篡位得來的帝位,不能作数,如今宣德帝丧期已过多年,请求文浩在今年中秋节之前,按照祖制度开始每三年一次的选秀,因此,那些中选的官家小姐们,就被陆陆续续的接进了宫,
此番选秀,沒有以往那么规模宏大,只接进宫了将近百人,但这百十人,却全都是由茗婉精挑细选的筛选后,所留下來的,
她们不但容貌皆属上等,其中也不乏德行出挑者,更兼有高贵的出身,据说个个身系名门,其中包括南安国的十公主珍玉儿,顿时让各宫各苑都感到了强大的威胁,
昭阳殿内,茗慎从病中悠悠转醒,扑鼻一阵幽兰馨香,令她顿时生疑,便自己强撑着身子起來,披了件白色直领锦衣,四下寻找香的源头,
最后将目光落在妆台旁边,只见一盆茂盛的秋兰摆在那里,无数花瓣直立着,形成一朵圆圆粉粉的花团,如同闺秀手里的绣球一般,十分大气醒目但不张扬,花蕊一点金黄,让人惊羡,
茗慎独自坐到了妆台前,对着镜中憔悴如斯的苍白容颜嗤笑起來,
在她失宠这段日子,身边伺候的宫人多半被她的皇后妹妹以‘新人进宫,节省人力’为由撤走,只剩下的几个不顶事的,也时不时的被叫到其他嫔妃的宫里干粗活,内务府更是克扣她的用度份例都來不及,又怎么会往昭阳殿送东西呢,
到底是谁这么好心,还特意送來一盆如此矜贵的秋兰,供她赏鉴,
秋桂端着药走进殿中,只见茗慎消瘦的身影映照在昏黄的铜镜内,因这半个多月的缠绵病榻,令她看起來更加苍白消瘦,孱弱的像一朵出岫的轻云似得,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