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文浩便去求见老皇叔,耐心的将茗慎的事情一一解释给了皇叔听,他本是不是个多话的主,可这会却是为茗慎说尽了好话,可见他也是煞费苦心了,
夜空中的一弯银钩,无限清辉照进华清宫的殿内,泼洒出一室水墨画的深浅,
文浩一袭墨玉色蜀锦长袍,剑眉紧锁地端坐在圆桌前,月光穿透朱窗,在他冷峻的侧脸上落下斑驳的暗影,在他身侧,只有西子一人伺候,这样长久的沉默,几乎能听清彼此呼吸的悠长之声,
突然“吱呀”一声,打破了这种窒息般的宁静,殿门被缓缓推开,只见西辽王阔步走了进來,他换上了藏蓝蟒袍,两团跋扈的金蟒绣于肩头处,彰显着尊荣贵气,
文浩起身相迎,微微低首,恭敬的说道:“侄儿见过皇叔,今天特意备了一席素宴给皇叔赔罪,昨日失礼之处,还望皇叔海涵,”
“难为你竟能有这样的心思,好意本王心领了,至于宴席就不必了,”西辽王冷撇了他一眼,挑起衣摆端坐在主位之上,
“后厨早已准备妥当,还望皇叔莫要辜负才是,而且今天也沒有别人,就咱们叔侄俩小酌谈心,”文浩墨眸深不见底,语调随意却带着冷意,而且把话说的恰到其分,如果西辽王直言拒绝的话,那便有点不顾叔侄的情分了,
“既然贤侄盛情难却,本王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西辽王淡漠开口,眸色微敛,这小子想跟他玩猫腻,似乎还太嫩了些,
“西子,传膳,”文浩坐在西辽王身侧,转头对西子吩咐了一句,西子会意的拍了拍手掌,一群彩衣宫娥端着飘香精致的菜肴鱼贯而入,不一会功夫,便布满了圆桌,翩然退去,
文浩抬起衣袖,用银筷指着一道光滑白嫩菜肴,意有所指道:“皇叔尝尝这道豆腐松,做的又香又滑又入味,一点不比地道的江南菜逊色,”
“贤侄不是素爱西北的口味吗,何时竟然对江南菜这么有研究了,”西辽王犀利的眸盯在他身上,执起银勺舀了一块,悠闲地吹着气:“既是你举荐的,本王就姑且尝尝,只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看來还得先放一放,”
“皇叔言之有理,有好菜也得有好酒配才是,今天侄儿特意备了一壶素酒,”文浩拿起白玉酒杯,亲自斟了一杯递给皇叔,赞道:“此酒名曰梨花白,酒性温良,入喉清甜,后味醇厚绵长,而且沒有酒中的烈性,就算多饮亦不会宿醉上头,”
“贤侄是在评价酒呢,还是在评价人呢,”西辽王深睨了文浩一眼,他又岂会不明白侄子的言下之意,只是冷笑着淡淡的敷衍道:“梨花白,名字倒雅致,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而已,皇叔可不好这口,还是贤侄自己喝吧,”
文浩见老皇叔跟他打起了太极,眸里精光转动一轮,突然,单膝跪地,恭敬地高举酒杯道:“侄儿不孝,一时冲动,动手伤了皇叔,实在罪该万死,如果皇叔不跟侄儿一个晚辈计较,就请喝了这一杯酒吧,”
“快起來,我的好贤侄,这话说的太严重了,你是君,皇叔是臣,皇叔又怎敢跟你计较,更何况,哪有长辈跟晚辈动真格生气的,你这话莫非是有意和皇叔生疏,”西辽王语气淡得不着痕迹,笑道却极温和,
他接过文浩的酒放在了桌上,又佯装慈爱地将他扶了起來,
这小子居然敢将他的军,殊不知,姜还是老的辣,他这点手段,他几句话就可攻破,
“皇叔说的极是,是侄儿说话失了分寸,”文浩不动声色起身,坐回了座位,深沉的眸中却已波涛暗涌,
他又亲手舀了一块豆腐松,放进西辽王的碟碗内,笑着提醒道:“皇叔,在不吃菜,热豆腐也被您给晒凉了,”
“呵呵,贤侄提醒的是,皇叔只顾跟你说话,竟然忘了豆腐还晾着呢,”西辽王脸上弥漫着淡淡冷色,无奈的将豆腐品了一口,只觉味道鲜美,入口即化,比当年沈柔的手艺,竟然差不了多少,这慎妃也真够心灵手巧的,难怪浩儿执意要她,
西辽王放下碗筷,严肃的端正脸孔,淡漠开口:“你这厨子做的不错,更重要的是材料简单,不奢靡,不过这种菜当做私房菜还算勉强,断断是上不得台面的,”
文浩眸色变得暗沉,脸上更染着一抹复杂,
皇叔的话里可见早就识破了他们的把戏,于是在跟他绕弯子,倒不如直言挑明的说,
“皇叔明知慎儿不是奸恶之人,又何必执意刁难呢,她秉性纯良,知书达理,更难得是又温柔,又孝顺,又识大体,而且还是她执意劝侄儿前來给您赔罪的,你就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成全我们吧,”
“成全,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西辽王闻言勃然大怒,眼里顿时阴云覆盖,咬牙怒斥:“贤侄,你是咱们大金未來的皇帝,身为帝王,怎么可以让一个女人成为你的弱点呢,倘若你在这样一意孤行,任意妄为,休怪本王真把慎妃逼上绝路,”
文浩身子一颤,眉宇间难免有几分的忧虑,皇叔绝不是不是在吓唬他,他手上有先皇的空白圣旨,所以让他不得不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