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黄昏,天色阴沉,压抑人们几乎快要窒息,开春三月却反常的下起了小雪,零星的雪片柳絮般飞舞在干燥而寡淡的寒冷空气里,将描金绘彩的皇宫,埋沒在薄薄一层苍白之下,
沉香阁外,青石圆桌上搁着一壶残酒,一盏孤杯,周围铺落这几许单薄的残雪,
文浩穿着月白色的素面玉绸袍子,坐在石桌旁独酌,风中飘荡着淡淡的酒气,面色始终有些郁郁,望着周围的白雪霏霏,兀自沉浸在默然的悲戚中,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着酒,,
突闻背后一阵吱吱呀呀的踩雪声,他转头,只见一抹苍白的身影立在风雪之中,绒绒的狐皮风领簇拥着一张不施脂粉的素颜,环鬓高挽,只用一根翡翠固定,整个人好像随时都会破碎的玉娃娃,
茗慎抚落石椅上的雪渍坐了下來,夺过他手中的酒樽,轻声道:"冷酒太伤胃,又在寒凉天悲伤痛饮,即便你是铁打的身子,怕也会吃不消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文浩穿白色的服饰,这样的打扮,多半是在给珍月儿披丧,而她素底朝天的过來,不也正是在为珍月儿哀悼么,
他们之间,何时变得如此默契,
文浩深邃的眸光在她一袭素白的身上流转,暗哑的声调中,满是伤感之意:“心中怒火难消,唯有冷酒能让人暂且沉静,冷暖自知,这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了解罢了,”
茗慎抚了抚他肩头细碎的积雪,绵绵心痛道:“全都怪我,如果不是以我的名义请你去畅音阁,你也不会被调虎离山,珍月儿公主也不置于万劫不复,”
文浩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的手,淡淡自嘲的笑着:“皇命如天,你也反抗不了,所以本王不怪你,要怪只怪本王不该色*欲熏心,珍月儿的死,责任在本王,与你无关,”
茗慎突然紧握住了他的双手,眼里噙着泪水心疼的说道:“浩……错不在你,你不要在这样苦苦的自责下去了,”
文浩将她的手从自己手上拿开,动作轻柔的像拈起一枚黏在身上的落叶一般,又掏出一根碧玉簪子插进了她的发间,黯然道:“这支梅花纹的碧玉簪子原是当年你不小心落在沉香阁的美人榻上的,现在物归原主,本王决定后日启程,护送珍月儿的灵柩回南安,并且会正式下聘,迎娶她为本王的侧妃,”
茗慎抬手摸了摸头上冰凉的翠玉.自然也明白文浩的物归原主是什么意思,珍月儿的死,让他万死难辞其咎,虽然他嘴上虽然不怪自己,但是他心里还是生出了芥蒂,所以,他说这话,是决定放手了吗,
“浩,你不能去,珍月儿公主是你带來大金的,死的又是不明不白,南安王一定不会轻饶了你,你此刻返还南安,只会是凶多吉少,而且万一你和南安大动兵戈,折损了兵将,将來如何抗衡皇上的几十万大军,”茗慎颦眉似锁,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紧张和担忧之色在眸中肆意涌动,
文浩看着她黛眉微蹙的紧张模样,心下一暖,但还是狠心别过脸,嗤声冷笑:“皇嫂这是在担心臣弟么,您向來心如止水,如今突然关怀备至,还真让臣弟宠若惊,”
文浩的话如一根锐刺戳进了茗慎心窝,泪光开始在她眼眶打转,一双美目好似打了秋霜的衰草寒烟,
“浩,我知道,你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定在怪我,珍月儿的死,我也很难过,我如果早知道皇上的用意,即便违抗圣旨,我也不会以身为饵引你入局的,”
“皇嫂逾越了,您怎么可以直呼臣弟的名讳呢,”文浩硬冷的说道,极力忍着不对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动容,珍月儿尸骨未寒,他怎么可以再对茗慎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他忘不掉,正是他对茗慎的眷恋之情,才死了珍月儿,
茗慎见文浩如此冷漠的态度,眼中的泪意隐忍成薄薄的碎冰,缓缓解下腰带上的夜明珠,放进文浩手心,低声哭了起來,“君知妾有夫,赠妾夜明珠,感君缠绵意,系在红罗襦,知君用心如日月,恨不相逢未嫁时,自从知道了你当年有意娶我为嫡妃的事情,我一度的怨恨苍天作弄,恨不能与你飞雁成双,如今这样也好,还君明珠,从此天南地北,两不相欠了,”
文浩紧紧握住手心里冰凉刺骨的珠子,忍着眼中的胀热,低哑道:“当年姻缘树下匆匆一瞥,你的姻缘带扑到我的身上,那一刻的砰然心动无法用言语形容,可我至今难忘,我去求母妃把你嫁给我,想不到母妃从中作梗,最终还是让你落在了皇兄的手里,我知道皇兄娶你并非真心,只是因为那个疯老道说你有万凰之王的命格,所以这两年來,我始终放不下你,”
“疯老道,”茗慎娇躯一震,回想起选秀前在金碧寺的种种,不禁讽刺的苦笑起來:“真是天大的荒唐,我一生的姻缘竟然是断送在一个疯子的嘴里,”
“珍月儿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死活缠着我非要來中原见你一面才肯甘心,我拗不过她,便带了她回來,沒想到……”文浩说着,眼角抽搐了一下,神情又瞬间凝作层层寒冰.“沒想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是我的一己执念害死了珍月儿,我对她非关男女情爱,但也不是毫无感情,她的死让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