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禄显然没料到茗慎会说出这番话来,眼神复杂而吃惊的望着她,这个形容憔悴,分析事理冷漠而精准的女子,真的是他的四妹妹吗?
印象中的四丫头虽然机慧过人,但从来都是宅心仁厚的,不生事,不出挑,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静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平日里不管见了谁,都是一副低眉敛目温婉可人的模样,何时有过这样犀利尖锐的心思?
荣禄思索再三,除此之外,他们兄妹早已无路可退,无处可逃。片刻后,不由发出一声长叹:“妹妹目光长远,哥哥愿意跟你下注在端亲王身上,不过,我不会出卖父亲的一举一动,咱们得靠真本事。当务之急是要先吞并了金家这座金山,唯有这样,咱们才有资格与端亲王这样的人谋皮!可是……可是眼前我又该如何摆脱和硕公主的纠缠呢?”
见哥哥答应下来,茗慎紧绷的心弦终于松缓,温言笑道:“这个和硕公主是出了名的刁钻跋扈,又对姑母她们言听计从,咱们也不用对她客气,我自有法子让对付她!”
“哦?”荣禄眼眸一亮,身子朝着茗慎微微倾斜过来,虚心求教道:“好妹妹,既有了法子?就别卖关子了!”
茗慎抿唇一笑,招手道:“附耳过来!”
荣禄凑到她脸跟前,听着她嘀嘀咕咕半天,脸上终于露出了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清朗笑意:“鬼丫头,幸好你只是个女儿身,要不然,咱们纳兰家的爵位之争,哥哥怕是要栽到你手里了!”
茗慎将脸别了过去,佯装嗔道:“哥哥就别揶揄我了,妹妹这点儿伎俩在哥哥面前,不过是小巧,哥哥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那个,只是一时的当局者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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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禄离开西厢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低沉的天色被夕阳染成了桃花红,炽艳艳的云彩倒映在冰封的芙蕖池上,湖面绚丽的像一面霞光灿烂的巨大镜子。
寒风瑟瑟,冬雪未消的白玉桥上,盈盈伫立着一位兜着桃红百子刻丝银鼠斗篷的丽人,她眼皮上抹了眼膏,是用白油彩和红油彩调成粉红色,然后由浅至深的往上涂去。眼角儿也着了墨,勾出一双精致的吊梢眼,三千青丝盘成芙蓉髻,虽然只插了一把珊瑚缺月钗,却愈发衬得她艳丽的妆容更加雍容矜贵起来。
白凤兮焦急的伸着头,往西厢方向的竹林深处探去,皱着柳叶弯眉问道:“寒冬,你确定你叔父这几天经常在西厢这边晃悠吗?我们这都等了老半天了,也不见他来,该不会又是你小子哄我呢?”
“哎呦,我的好婶娘唉,侄儿就是哄谁,也不敢哄您不是?您且在等等,侄儿之前好几次都在这看见叔父了呢!”寒冬苦着脸笑道,忽见那竹林深处有人影走来,忙脱去了白凤兮身上的斗篷,兴奋道:“来了,来了,婶娘赶快准备,叔父朝这边过来了!”
白凤兮慌忙的褪去厚重的斗篷,露出一身白若烟云的轻纱舞衣来,瞥了眼缓缓逼近的人影,也不管不顾寒风的摧残,婉转着玲珑的身姿,在冰冷的空气里做出了一个完美的回旋,罗袖半掩着丽颜唱道:“裙染榴花,睡损胭脂皱;纽结丁香,掩过芙蓉扣;线脱珍珠,泪湿香罗袖;杨柳眉颦,人比黄花瘦。”
“啪!啪!啪!”三声响亮的拍手声传来,白凤兮惊诧抬头,只见来人不是文轩,而是荣禄裹着一身貂裘氅衣渡步走了过来。
他闲闲地看着她,漫然道:“呦,本公子当是哪个‘小戏子’在这练身段呢?原来是凤侧妃呀,你不是最不屑以歌舞邀宠吗?怎的几年不见,转性情了?犹记当年的白凤凰,可是尾巴翘到天上的骄傲人物啊……”
白风兮心中又是尴尬,又是气愤,冷下脸反唇讥诮道:“哼,本侧妃还当是哪里冒出来了一个无礼的匹夫,没想到竟然是未来的 ‘准驸马爷’驾到,当真是稀客啊,有失远迎了!”
荣禄眼中闪过一丝闷气,脸上却露出一副冷冷笑意:“白凤凰嘴皮子上的功夫真是不减当年啊!难为你失宠几年,却还能保持着年少时的那份愚昧无知,真不知道是该替你喜呢?还是该替你悲?”
听到这样的话,白凤兮艳丽的容颜气的紫胀,她咬牙讽笑道:“乖乖,到底是要当‘驸马爷’的人了,连这说话的做派都不一样了?也难怪和硕公主对大公子你青眼有加,谁都看不上,偏偏挑中了纳兰公子你,真是好大的‘福气’呦!”
荣禄恼火的暗扫了她一眼,然而,又很快的撇着嘴笑了:“那是当然,和硕公主慧眼独到,不像某些目光浅薄之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其实当驸马就算有一百个不好,但公主金枝玉叶,风华正茂,与之长相厮守,夫妻恩爱和谐,也不失为美事一桩。您说是不是呢?”
听出了他话里的挖苦之意,白凤兮心中早气到抓狂,却仍强自撑着气势道:“哼,我告诉你纳兰荣禄,你用不着拿这些话来编排本侧妃,我家王爷对我好着呢,这夫妻之间的恩爱甜蜜,又其实外人能够明白体会的?”
“是吗?”荣禄居高临下的望着自诩得意的白凤兮,爱恨交织在心头,愈发难舍难分。不禁冷嘲道:“真不知道你何来的自信说这些话,不过,若换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