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缛的选秀结束后,中选的秀女留守母家待命,个个翘首以盼,等待着宣布命运万千荣华的那一纸金帛。
茗慎尽管是个沉静如水的性子,此时心湖也掀起了层层涟漪,虽说不管嫁给谁,都是被父亲大人一手安排的政治联姻,但她还是期盼能够嫁一个,能对她好一点的夫婿,哪怕门户低些也无妨。
这日晌午,惠妃穿着蜜色绣折枝氅衣,斜斜倚在延禧宫的凤榻之上午睡。
她头盘宝蓝玉簪,浓妆淡抹,洁白的玉颜上轻擦粉黛,仿若春睡的海棠一般活色生香。
文轩端着一盘新鲜的荔枝走了进来,见惠妃正在打盹,忙示意宫人不要出声,唯恐惊扰了母妃好睡,并轻轻在凤榻旁边坐落,默默地为她剥着荔枝。
“醒来就闻见了一股子清甜,比普通荔枝的香气更加浓郁些,也只有本宫的故乡东楚,才能种出这种绝佳的果品。”惠妃说话间,缓缓睁开了如秋水般凄凉的哀眸,死死盯着盘中颗颗如珍珠般细腻莹润的荔枝肉,眼珠几乎要沁出血来。
文轩见状,忙拈起了一枚荔枝肉送到惠妃的唇畔,安慰道:“儿臣听闻母妃近日愁眉不展,胃口不佳,特意命人去东楚采购了一些新鲜荔枝送来,希望能够博母妃一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惠妃尝了口荔枝,没好气道:“说吧,这届秀女里头,你又看上了哪家的公侯小姐,贵胄千金了?”
“果然是知子莫若母,儿臣这次想来讨纳兰家的四小姐,希望母妃成全。”文轩声音柔和得像一匹上好丝缎,连带着春风暖阳似的温柔。
“不行!”惠妃一剪秋瞳猛然凛冽,‘啪’地一巴掌拍在檀木炕几上,震的白润的荔枝如珍珠滚玉盘似的洒落一地。
文轩一怔,尚未反应过来,而惠妃却已经缓和了情绪:“轩儿啊,你要娶一些有身家的女子当妻妾,母妃是不会反对的。这些年,你先娶了当朝宰相的女儿姑苏氏,又纳了九门提督的女儿白氏,接着工部侍郎的西林氏,户部尚书的慕容氏先后进门,这些女人母妃不管喜不喜欢,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一个‘不’儿。可是这次,你为何偏偏非要娶咱们死对头纳兰家的女儿呢?忘了他是灭了你舅父的凶手了吗?”
她说着目露哀痛,端起一盏茶,浅缀了几口,接着道:“而且那个四小姐的是个庶出,听说生母是个卖唱的出身,还听说她五岁就学会偷鸡摸狗的那一套了,你娶她,是想让母妃成为整个儿后宫的笑柄么?”
文轩见母妃态度坚决,只好屏退了左右,附在了她的耳畔,极力压低着声线:“那日金碧寺一游,一位道长说纳兰家的四小姐是万凰之王的命格,故而儿臣才想讨了她进府。”
“当真?”惠妃缓缓放下茶盏,眉心却渐渐凝结成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儿臣句句属实,否则儿臣怎会娶纳兰老匹夫家的女儿。”文轩目色坦诚的说道,见母妃脸上有不豫神色,不觉又将嘴凑到了她的耳边:“儿臣保证,把她娶回王府只是当个摆设而已,绝对不会给她宠信,待将来大事得成,儿臣便从她的身上挑出错处,好降罪纳兰一族。”
见儿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惠妃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略微思索一番,便下了决定。
“这可是你说的,母妃这儿可都记下了!明儿母妃就去给你父皇上陈情表,让他给你指婚。”
“儿臣多谢母妃成全。”文轩起身对惠妃打了个千,嘴角已然带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快起来!”惠妃虚扶了文轩一把,仍旧是满嘴的嫌弃: “既然要娶她,就把你给金家那丫头建造的藏金阁给那蹄子住吧,免得咸福宫的那位笑话咱们寒酸。”
文轩薄唇漾起一抹邪佞的冷笑,拱手道:“儿臣谨遵母妃口谕,一切全凭母妃做主。”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咸福宫里光影交错,气派奢华!
文浩陪宣德帝用完午膳后,便直奔延福宫而去。
他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先打了个千儿:“儿臣请母妃的安!”
娴贵妃髻上戴着闪耀夺目的金丝攒珠钗,身穿苏锦掐花菱袍,正舒适的倚在紫檀炕几旁,一张张的挑选着秀女们的画像。
见儿子过来,立即放下手里的画像,面露滋润饱满的笑意,微微一抬手道:“快起,本宫正跟徐嬷嬷说着你呢,谁知你竟然就过来了。”
徐嬷嬷听贵妃提到了她,忙拿起两张画像走到文浩身边,指着第一张笑道:“王爷您请过目,这位是纳兰家的五小姐,长的花容月貌,教养更是端庄得体,您要是娶了她做嫡妃,真真称得上是亲上加亲的佳话。”
她见文浩不语,以为是不满意,又拿起另外一张呈上,道:“这一位是江家的二小姐,艳冠京都,才艺双绝,只可惜门户稍显低了些,不过好歹是京都第一美人,若立为嫡妃,也能说的过去。”
“不必看了!本王已经有了人选。”文浩微沙的嗓音在殿内清晰的响起,娴贵妃顿时觉出不对,扬眉给徐嬷嬷使了个眼色。
徐嬷嬷十分会意,上前问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