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海浪在晴朗的天空下不断冲击着岸边的礁石,热腾腾的湿气带着海腥味扑面而来,让人觉得浑身黏糊糊的非常难受。更难受的,则是在烈日下保持固定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暴晒。
陆平安觉得眼皮非常沉重,额头上流下的汗水大多顺着鬓角划过脸颊,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可还是有一些渗入了眼角,刺激得眼睛生疼。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飞快的瞟了一眼站在身前不远处的林庆安,发现他的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了,可是他依旧站立的非常笔直,就像一个时辰之前一样。
“这就是跟队训练么?和学堂里操演时差不多啊。”陆平安有些失望的想到。他的手不自觉地在偷偷摸了摸悬挂在腰间的手铳,这把漂亮的如同工艺品的手铳,是早上连同崭新的军官制服一同发给他的,不过这身制服让陆平安觉得有些别扭——前襟上过多的铜纽扣,紧绷绷的腰身和必须缠绑腿的长裤,好在鞋子的质量很好,皮带也很结实。
“什么时候才能挂上那把短剑呢?”陆平安羡慕的看着队官腰间悬挂的短剑,又开始走神了,做为实习学官,他只有一把匕首防身,那把短剑象征着队官的官阶和权威,听说最近联军要改变军制,大部分队官都将升官,只是这个消息未经确实,具体怎样改变,大家也只是在早上听说的时候胡乱猜测了一下而已。
海面上传来一阵炮响,不少新兵和新学官都抑制不住的转头望去,结果被林庆安大声教训了一番。
陆平安倒是没有犯错,虽然炮声响起的时候,他也差点扭头去看,不过他立即想起来早上听水军司学官说起今天也出海训练,所以强行抑制住了好奇。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关于联军改变军制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实施,又将做出怎样的改变——如果自己在这段时间内表现的足够好的话,也许能趁这个机会获得提升呢?
如果陆平安知道此时联军的头头脑脑们,正因为这件事在总部里争吵的话,他就不会有这种美好的幻想了。
“好了,大伙都不要着急。”郭玉郎苦笑着大声说道:“慢慢来,老孟,你接着说。”
孟西城并不反对这次由张克楚提出改编,在这一点上他和所有人都一样,只不过在改编的细节上,他有着不同的看法。
“我知道现在的队在人员编制上的确有些不足。”孟西城皱着眉头说道:“有的队二十多人,有的四十多人,甚至还有高达五十人的队,各队队官指挥的人数不尽相同,可这也是有原因的。若是按照步军的编法,那就太死板了,并不适合咱们联军的情况。”
“既然认识到不足,就要有所改变,这个大家刚才都表示同意了,不过既然是改变,当然要适应咱们联军现在的情况,我也不会把步军司那种编法套在大家伙的脖子上。”张克楚诚恳的说道:“至于我提出的方法,也不一定完全合适,这要经过大家的讨论,还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才会知道到底效果如何。”
其实现在联军的指挥系统存在着怎样的毛病,这间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很清楚,形象的比喻应该是两头大中间细的怪物,高层有太多的指挥使,低层则是大量队官和普通士兵,在两者之间缺乏有效的联系,之前是依靠原杀奴军各军的副主官,而现在随着大量新招募的士兵和学官的加入,这种情况就更为严峻了。
然而改变这一切,又谈何容易?首先联军本来就是个怪胎,各杀奴军保留着自己的军制,指挥使有权任命或解除队官职务,而在联军内部,除了张克楚和谷成良、孟西城两位之外,还有四个地位相同的指挥使——万一战场上出现什么情况,谁该听谁的?
更不要说,各杀奴军之间的队官彼此并不熟悉,哪里谈得上协同合作?其实这个问题在攻打木吉岛的时候,已经充分的暴露出来了,只是因为胜利的光环而被掩盖了下来,一直拖延到现在,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
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改变现状,而改变现状又不能损害这些人的利益,唯有保证了他们的利益,才会获得他们的支持。对于这一点,张克楚看的非常清楚,而且在他刚才提出的方案中,已经尽可能的做到了。
在张克楚提出的方案中,原杀奴军各军主将,也就是现在的指挥使并不取消,之前的各种收益依然有效,只是在行使指挥权利上做了某些变化,而最重要的变化,则是在指挥使之下,队官之上,设立了一个名为“连”的军职,相应的,每队的编制也具体定位二十到二十五人,队官改为队长,每个连由五个队组成。
这个军制将成为联军的标准,以前的杀奴军即便在名义上有所保留,然而之前的上下级关系将被彻底打乱,残存的痕迹即将消失在这个新的军队之中。这一点让某些原杀奴军主将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警惕和随之而来的抵抗,孟西城可以说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不但反对由谷成良提出的仿照步军编制,同样反对这个由张克楚提出的新的军制。
只不过孟西城也无法提出更好的办法,所以听到张克楚的话之后,他沉默的拍了拍桌子,然后拿起桌上的凉茶大大的灌了一口,刚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