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旧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很适合杀人,尤其是用火器杀人,不过总有些人命大,一时不死,成为伤兵,被背着抬着扛着运回岸边的小船上,经由这些小船送往大船。
天使号的船舱里有些湿热,还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所以当张克楚看到索菲亚的时候,她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只是看她忙碌的身影,想来也没时间去擦拭一下。
岛上的战斗还在继续,伤员却是全数送回到船上,天使号本来就是做为医疗船和补给船使用的,所以这艘船上的伤员最多,又由于索菲亚医术要更好一些的关系,这边的伤员也是伤的最重的。
“你怎么来了?”虽然是疑问句,可索菲亚的表情却并不怎么奇怪,只是带着些淡淡的烦恼。想来是因为张克楚的到来,打扰到她的工作。
张克楚有些无奈的摸了摸下巴,苦笑道:“来看看。”
“那就去看吧。”索菲亚说完,便撩开旁边舱门上悬挂的布帘进去了,张克楚楞了下,摇头对身后的林庆安说道:“今天的脾气很大,是不是有谁惹她了?”
林庆安茫然道:“下官不知。”
张克楚想了想,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从胜利号上刚过来的,怎么会知道呢,看来是问道于盲了。带着林庆安看了下伤员的情况,大多是受了枪伤,需要取出体内的铅弹。那些已经受到治疗的伤兵见到张克楚,却都有些不好意思。
“属下一时冲的快了些,忘记了大人的教导,所以才会被那些家伙给打伤了。”一个年约三十的伤兵挠了挠头上缠着的绷带,满脸懊悔的说道。
张克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总是要吃亏了才长记性——不对呀,上回在蕉岭岛,你不就给土人的箭射中过大腿么,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记性?”
那名伤兵显然没想到张克楚还会记得自己以前受过伤的事,有些激动,涨红了脸却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来。
“打仗勇猛些是好的,不过也得注意保护自己,毕竟命只有一条。”张克楚的声音略高了些,直起身来看着船舱内或躺或卧的伤兵们,接着说道:“就算赚到再多战功银子,也得有命去享受才行。”
听到张克楚这句大实话,这些军中汉子们颇有些尴尬的嘿嘿笑着。
这些人来自达兰经略府,来自京畿,来自大宋的各地,为了同一个目标加入了杀奴军,那就是用土人和海盗的性命换取战功银子——二十两一个,童叟无欺。但是杀奴军不是海盗,也不是土人,各军都有军规条例,平日的待遇也不尽相同。那些来自其他杀奴军中的联军士兵,在与克敌军相比之后才愕然发现,这支人数并不多的杀奴军,各项待遇竟然高的离谱,这个发现让他们在眼红之余不禁有些懊悔:早怎么就没有投到克敌军中来?
这是令张克楚颇感无奈又有些欣喜的事实。无奈的是无论克敌军也好,联军也好,这些士兵都是为了银子而加入军中,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但对于张克楚来说,仅仅依靠银子是不能完全获得这些士兵的忠诚的,相信对他们来说,杀奴军即便解散,也不是什么可不接受的事情。
这样的军队,总缺少一些铁血的感觉,即便已经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终究也只是为了银子而已。
而让张克楚欣喜的,也还是这个原因,只要有银子,那就能一直吸引他们,让他们追随自己,直到死亡或者转头奔向更多的银子。
所以,赚银子,赚更多的银子,是张克楚以后必须面对,必须解决的问题。
回到胜利号上之后,张克楚问了问目前的战况,得知罗威涛那些人也已经各自完成了计划中的目标,即将逼近米苏卡的老巢,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对于即将获得的预料中的胜利,张克楚并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只是站在船尾舱的窗前,思考起此战之后就要进行的一些事情。那些事,才是真正关乎克敌军和联军的未来。
只是每每想到这些事情,张克楚便有些无力的感觉。他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去搞发明,对于经商,尤其是在大宋,他也不是很有信心。然而穿越之后步步走来,他却是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解决,好在至少到现在,还没有犯过太大的错误,只是以后仅仅依靠自己的能力,还能像以前那样走过来吗?
在张克楚身后侍立着的服部寺敏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过也只能是一味沉默着。
“唉,都是自找的。”叹了口气之后,张克楚回到桌子前坐下,端起一杯凉茶慢慢喝着,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
两天之后,木吉岛上仍有零星的火枪声传来,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木吉岛之战已经结束了。
时已近暮,依旧是在胜利号这个宽敞华丽的尾楼船舱,所有的窗子都敞开着,毫不在意的向外倾泻着明亮的灯光和喧闹。
座中诸人大多难掩脸上的烟尘疲态,只是所有人都眼神明亮,透着自豪和得意。鏖战四天三夜,这些队官们在岛上或并肩作战,或分头袭击,今日重又在旗舰上聚首,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语夸不够的战功。
“大